洛染心里记挂着病重的容哥哥,夜间也没睡安稳,天蒙蒙亮就醒了,醒来后也没磨蹭,立即唤了圆圆进殿伺侯梳洗,又草草用完了早膳,继而吩咐小德子赶车去容宅。 马车刚驶出公主府大门,正好遇见迎面驶来的王家马车,王真从车里走下来,满脸意外,“三公主这么早就要出门么?” 洛染也是一脸意外,挑起弯弯的眉头:“真真,你为何也这么早就出来了?” 王真眼皮浮肿,面色有些悴憔,小手攥着两侧的裙摆,嗫嚅着:“家里嫡姐……订亲过礼,她们嫌我碍事,便早早让我出了府,我没地方去,便过来找你。” 洛染闻言气咻咻地抿紧了小嘴儿:“你那个丑八怪嫡姐,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生怕你抢了她的风头。” 王真的长相虽谈不上倾国倾城,却也绝对是小家碧玉,脸似鹅蛋,肤如凝脂,性情虽比不得洛染跳脱,却也拥有一份难得的娴静。 她垂下眉眼,两只手绞在一起:“我才不稀罕她们怎么想呢,她们不让我待在府里,我偏还落了个自在。” 少女对她盈盈一笑,小手拉起小手:“对的,你别怕她们,她们若不让你待在府里,你就直接过来找我,住进我的府里。” 王真终于眉开眼笑,脆生生地“嗯”了声,随后好奇地问:“这么早,你要去哪里?” 少女也不与她见外,“容哥哥昨日不是生病了么,我现在去看望他,你也与我一起去可好?” 王真立马点头应“好”。 两个少女手拉着手一起上了马车,小德子一甩响鞭,马车便穿过薄薄的晨雾往明月巷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达容宅门口后,两人不过等了半刻钟,狗儿便出来将她们领进了宅子。 正值清晨,宅子各处还未来得及打扫,随处可见昨夜大风过后扬落的泥土及枯枝,好似这宅子也经历了一夜的催残似的。 少女一边走一边“叭叭”个不停,“容哥哥醒了没有?” 狗儿扯了个哈欠,“醒了。” 少女又问:“那张医官怎么说,能治好容哥哥么?” 狗儿又扯了个哈欠,扯得泪水汪汪:“公子是好人,自然会没事。” 这话少女爱听,“嗯,容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几人穿过过游廊很快到达正房门外,王真往那虚掩的门口看了一眼,知趣地顿住步子:“我只能陪你到这儿了,你自己进去见你的容哥哥吧。”说完狡黠一笑,转身闪进了旁边的门厅。 门厅里,张慕正靠在躺椅里小寐,听到响动后轻抬眼皮,逆光的门口,一瘦弱的少女双手攥着裙摆,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洛染也蹑手蹑脚推开了虚掩的房门,一股浓重的陈皮的味道扑面而来,似是容哥哥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房内摆设简陋,正中间立着一架玉石屏风,屏风那边仍燃着一盏烛火,少女绕过屏风行至榻前,轻唤了声“容哥哥”。 容瑾正坐在床头端着陶碗喝药,见到少女后忙放下碗,掏出棉帕轻拭唇角,继而掀开薄被,欲下床行礼。 少女忙上前拦住他:“容哥哥都病成这样了还行什么礼,快把药喝完吧。”她说着将他放下的药碗重新端起来,轻轻递到他嘴边,要亲手喂他。 他呼吸一滞,眼尾又染上羞涩,头往后移了寸许,“多谢小染,还是由冥臣自己来吧。”他接过药碗,将剩下的药汤几口饮尽。 少女也不介意,看着容哥哥好起来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容哥哥,你以后得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别一连唱那么几曲,否则又要引发旧疾了,你不知道昨晚有多凶险呢,张医官都说只能对你死马当活马医了。” 蒙在鼓里的少女仍天真地以为,容瑾的病情乃是因为唱曲累坏了身子。 容瑾用棉帕轻拭唇角,清浅一笑:“好,冥臣会谨记小染的嘱咐。” 他大病初愈,面色虽仍是虚弱苍白,但眉眼间已恢复了当日的谦和与温柔,恍然又是那个姿容绝佳的翩翩公子了。 少女喜上眉梢,一双眸弯成了月芽儿,转身将圆凳移到床前,挨着床沿坐下,手一伸,变戏法儿似的从一侧袖兜里掏出两颗李子:“容哥哥你看,我在府里摘的,特意给你带来的。”说完又往另一侧袖兜里掏了掏,又掏出了两个。 红红彤彤的四颗大李子,像四个生动可爱的小脑袋,整整齐齐摆在床沿上,“容哥哥总是喝苦药,苦茶,应该吃点儿甜的,这个可甜了,容哥哥你吃。”她用小手拿了一颗李子,伸臂送到他嘴边,葱白指尖几乎触到了他柔软的唇。 他垂下眉眼,再次将头往后移了寸许,温柔开口,“小染,我待会儿再吃,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