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富贵觉得眼前这个美人儿有点天真,“容公子啊,杖毙你,乃是皇上下的旨意。” 容瑾淡然一笑,因他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这笑里便透着些许清冷,恍若飞雪落地,润物无声。 一个将死之人竟能笑得如此淡然,赵公公心里不禁瘆得慌,忍不住相问:“容公子为何要笑?” 容瑾从袖口下伸出白皙的双手,轻轻抱拳,微微颔首:“敢问赵公公,在这皇城里,是慈安宫大,还是太和殿大?” 赵富贵一哽,警惕地往屋外瞟了两眼,压低了声音,语气也狠厉了几分:“容公子竟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莫非到死也要拉着旁人垫背么?” 容瑾神色微凝,目光深邃地看着赵富贵,答非所问:“若在下所料没错,这会儿,三公主应该已经到了慈安宫。” 赵富贵一张老脸瞬间滞住! 他不傻,三公主去慈安宫无疑是去搬救兵,而在这偌大的皇城里,猪都知道太后与皇上向来是相互制衡的,那么眼前这位容公子究竟是死,还是不死,倒真说不好了。 “赵公公若执意要在下‘去衣受杖’,”容瑾抬臂提起衣摆,屈身坐到了屋内那块木板上,长腿轻轻盘在身前:“为以示公正,恳请赵公公亲自为在下褪去衣物,在下决不让赵公公为难半分。” 他仍是面带病容举止雅致,连那一抬眸一抿唇的神态里,也带着温润的谦和与端方。 赵富贵感觉自己被架在了火上烤,一时进退不得了,皇帝有旨他不得不从,但若太后怪罪下来,他怕是也吃不了兜着走。 他自认为活了一把年纪,也算颇具慧眼阅人无数,甚至还能揣摩几番圣意,但今日在面对这个病弱的美人儿时,他心底竟莫名的生出几许惶恐与畏惧来。 这个人,当真似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弱不禁风么?他那幽深的凤眼里,当真就没几分谋划与盘算么?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富贵看不透了,也六神无主了,甩了一把拂尘,朝屋外张望了几眼,“天色还早,不急着行刑,容公子且先起来吧。”说着又吩咐立于门口的执杖人:“你们给去容公子煨一盏茶、弄些小食过来,就当是断头饭了。” 好歹先拖一拖,若是太后能在行刑前赶来救人,那他也就万事大吉得到解脱了,毕竟他一总管太监可不能与太后抗衡。 容瑾闻言道了声“谢”,平静的面色里看不出丁点情绪,手肘支住地面,伸腿从木板上站了起来。 执杖人得了令,也前后脚离开,不一会儿便拿来了茶水与小食,甚至还搬了桌案过来。 赵富贵让他们将案桌摆在门口有阳光的位置,继而恭请容瑾于案前享用茶水与美食。 在容瑾刚饮到第二盏茶水时,洛染便带着太后匆匆赶来,随着一声“太后驾到”的唱喝,赵富贵胸口一松,也长长舒了口气。 少女蹬着金缕鞋急火火进屋,一见到容瑾,喜上眉梢,却也泪湿眼角,忍不住张臂扑进他怀里:“容哥哥,你终于没事了,可把我担心死了。” 他再次被她扑得身子一晃,眉眼间染上羞涩:“让三公主担心,冥臣有罪。” 少女细细的胳膊环住他的腰身,泪水染湿他的衣衫,嘴里带着哭腔,“容哥哥不许再说自己有罪,你哪里有罪嘛,你明明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容瑾眼睫翕动,伸手虚扶住少女纤薄的肩:“多谢三公主信赖。” 少女吸了吸鼻子,又松开了他,拉着他的衣袖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容哥哥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 “三公主放心,冥臣未曾受伤。” 少女脸上终于露出娇俏的笑,小脚一踮,正要与容哥哥说悄悄话,却见太后冷着脸进屋,见到腻歪的二人,厉声喝斥:“这成何体统?” 洛染寻思着还要靠老太婆救援呢,只得垂下眉眼,顺从地松开了容哥哥的衣袖。 屋内的氛围霎时变得肃穆起来,容瑾与赵富贵同时伏身行礼。 太后用丝帕掩住口鼻,蹙眉四顾,又在屋内踱了两步,终于将那丝帕从鼻际拿开,扭头看容瑾:“你姓容?” 容瑾恭敬作答:“回太后,是。” “会南曲?” “回太后,是。”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容瑾依令将头轻轻抬起,凤眼微凝,鼻梁高挺,一张眉目如画的脸让幽暗而腥臭的屋子也多了几许春色。 太后眉间舒展:“倒是有几分颜色。” 容瑾垂下头,盯着太后的华服下摆:“冥臣愧不敢当。” 太后意味不明地冷冷一笑,扭头看向旁边的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