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自从那日被定北侯提及婚事之后,如今对裴章也避讳起来,尽量错开与这人的时间,过了好几天这裴曜与裴章一个也没见到过,日子果然舒心了不少。 她近来几日心情不错,这日与裴珍闲聊,裴珍在向她抱怨着,“四哥如今忙得不可开交,先头答应给我捉萤虫回来的,影子也不见一个,不若我们去庄子里住几日吧,城里根本见不着萤虫。到时用丝帕裹了吊起来,就是一盏别致的夜灯啦。” “姨父将策砚派到哪儿去了?”顾昭是当真不知道,她有意避嫌,尽量是不提及裴策砚的,可别一不小心给他什么错觉,到时多尴尬。 “谁知道呢,也没个音信,就听说治理洪水决堤去了。” 顾昭恍然,也许是裴章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也许还关于顾昭。 由于林氏的锲而不舍,终于再某一日天时地利人和都兼具的时候,顾昭被推出了北院,林氏温柔笑着,“去吧,也叫如晦消消暑气。” 顾昭再一次为了这冰碗,撑着伞在烈日下溜达。她想林氏的心情也像是这烈日焦灼吧,一边被定北侯暗中压制,一边又看到裴曜与她毫无进展,怎么不急呢,若顾昭不是其中一人,她都觉得好笑。 她跟在芍药身后,思绪神游中第一次踏入了裴曜的梧桐院。 院如其名,种满了梧桐,显然这些树有些年头了,很是高大,枝繁叶茂,好像头顶撑了大伞,倒是凉快了些。 侍卫通传后请她进去,芍药跟在她身后提着食盒却被拦下,顾昭略看一眼接过芍药手中的食盒自己提了进去。 她绿衫白裙,一身轻薄的纱衣立在逆光处,敞开的门口有风拂动,恍若神女下凡,裴曜觉得颇养眼,搁下手中毛笔,仰靠椅背上静静看她将食盒搁在桌上。 他的书房冷冷清清,一张檀木桌上堆满了公文邸报,墙上挂着一只弯弓,与一幅雪后山居图,画中青山隐隐,茅草屋前一株山茶花开得凛冽,落款是风雨如晦,显然是裴曜本人所画。 画下方是一只黑檀木小几,瓷白瓶中插着几只莲蓬头,干枯又遒劲,貌似有些年头了。 她也爱莲蓬插瓶,目光落在上面,回忆隐隐袭来,心中慌乱。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自踏进屋来,裴如晦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游移,此刻后背如芒在刺,略镇定心神,顾昭转身挂着盈盈笑意,“表哥书房好生雅致,珍儿与我说,表哥书房从不让人进的,定要将我晾在外面,可见表哥心胸。” “表妹是稀客,我这梧桐院等闲是不踏足的,怎么推却表妹难得一见的心意呢。” 顾昭笑意不减,她跟裴曜私底下可真是太熟了,“我怕我的名声跳进大江里也洗不清了,是以少牵连表哥为好。” 她指了指食盒,“姨父与姨母尝着这冰碗觉得极为消暑,惦念大表哥事务繁忙,差别的人来呢,又怕被表哥打发了。这就想起我来啦,表哥尝尝吗?我还加了一些牛乳进去,配上时令的瓜果,将冰块磨的细细碎碎的,很是美味。” 裴曜眉头轻扬,“你做的?” “搭了几把手罢了。” “表妹好灵巧的心思,不知策砚那理送过了吗?”他接过顾昭捧来的碧绿玉盘,盘子里铺着一张小小的荷叶,里头的碎冰绵密,红色的瓜果点缀其上,煞是可爱,他捏着勺子拨了拨瓜果,低头漫不经心地问她。 这要怎么回答,总不好说这花样前些日子就琢磨出来了,前几日裴策砚在府时也在姨母的北苑用过了。今日是定北侯恰好在北苑用午膳,姨母特意让顾昭与裴珍在侯爷面前讨好做的。 又打听到裴曜在府中,定北侯夫妇关心裴曜,才让她来送的。因此顾昭含糊到,“四表哥不在府中嘛,等他回来姨母自会差人去送的。” 裴曜将勺子丢在玉盏里,似笑非笑直直看她,“怕不是所有人都尝过了,剩下的才给我送的吧。” 顾昭在他放佛洞悉一切的目光中有些心虚,忍不住狡辩,“那不能啊,这冰碗是我打头做的,之前尚且不完美呢,我是尝过几次,又改进了些,今日是亲自守在小厨房里,摆盘和水果都是我来弄的。” “往日不是你做的?”裴曜怀疑地扫了她两眼。 “不是,往日里我就使嘴了,让底下侍女做的。”她从善如流。 今日嘛为了讨好定北侯是亲手做的,这句话当然不能说啦。 裴曜面色和煦了几分,终于舀了一勺送进嘴里,“那就多谢顾娘子情意了。” 顾昭一脸讪笑,什么就情意了。 面前人似乎能看穿她的心事,“自然是千步送冰碗,礼轻情意重的情意了。” 顾昭正色点头,“表哥说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