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完了口脂,初夏凤仙花开得旺盛,裴珍又兴致勃勃要染指甲,与顾昭约了一早便要去园子东角摘花。 顾昭诧异,“让人摘了回来便是,你要一早去啊。” “自己摘的才有趣嘛。” 顾昭也不知道她哪里来这么好的精神头。 第二顾昭迷迷糊糊的,芍药就开始唤她了,“娘子,娘子。” “唔,”她坐起身来,任由芍药替她穿衣。 顾昭不爱早起,和梦游似的被芍药和采薇扶着去了院子东角,这一片的凤仙开的最好。 裴珍比她早一点,竹篮里已有一层鲜花,顾昭也一朵一朵开始摘起来。 顾昭被一阵茉莉花香吸引,找了一会才发现墙角处开了一丛小小的白花,她俯下身子轻嗅。 “姐姐不像是爱这样热闹的花香的人,你说最爱山茶这般冰天雪地里的花时,我就觉得很贴合。” “珍儿好聪慧哇,之子方热中,濯濯冰雪花。茉莉之香可不就似天寒之花。而且茉莉香味多清雅呀,有诗人爱得痴迷,说是,他年我若休花史,列作人间一等香。而且你不知我年岁小些时候,很贪图热闹的。” “如今你便年岁大啦,说的什么话。” “我总觉得过了好多年的岁月才来到冀州,与你们相见。”顾昭摇头笑着。 “那姐姐摘回去插瓶吧。” “我院子里有。”顾昭院子里种了不少花卉,茉莉也有几株。 裴曜早起打了一套拳,刚用过早膳出门,隔得远远的就看见二人在墙角摘花。 她们声音不小,偏巧他耳朵也好,倒是听了一耳朵。 原本也没放在心上,夜晚踏着月色再路过之时,入夜香味越发浓郁,月色掩照之下,小小的花朵也披上了一层柔和的月光,忽然闪过那张脸,像极了夏夜婵婵的月光。 裴曜步履原本匆忙,此刻也为此驻足,脸上不复白日里的冷厉,侧颜看上去竟也柔和了许多,“这丛茉莉开得好,折些回去插在屋子里。” 程松见裴曜回头是看着他的,他挠了挠头,上前去将长枝折断,捏了一小把随裴曜回了梧桐院。 大郎君屋子里从未插过花,更何况是茉莉这般香浓的花,“大郎君如何想起插花了?”青棠也是一头雾水。 她是梧桐院的大丫环,负责裴曜一应起居,是裴老夫人拨过来的人,跟在裴曜身边已有四五年了,如今将将是双十年华。 程松如何就说是今日遇到顾娘子,正在剪茉莉回去插瓶呢,只敷衍道,“许是近日事物繁杂,瞧着好看吧。” 青棠可不信,大郎君平日里从不在意这些小事的人,他的心神全都用在冀州军政上,别说是这些花啊熏香啊,就算是吃食也从不挑剔的。 程松随口应付两句赶紧跑了,他也觉得最近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难怪程林那家伙让他不要议论顾娘子呢! 风流不肯逐春光,削玉团酥素淡妆。疑是化人天上至,毗那一夜满城香。 裴曜于夜深人静之时躺下就寝,忽的就想起这句诗来。 像极了那个倔强而又让人无法忽视的女郎。 他的生活里极少有这般闲情去想无关紧要的事情,近来却总是不受控的要冒出几回。 他合上眼强逼着自己去想军务,连年烽火,生灵涂炭的年代,衣裳食物、兵器战马、军饷士卒,哪一样都是操心不完的操心。 不过战马短缺的问题,近来或许可以解一解燃眉之急了。 外人眼中战无不胜的裴如晦也是要一遍遍思索计划是否周全的。 裴曜每日都是连轴转的,一忙起来哪里还知道时辰,只是程松又进来添了烛火,才抬头问了一句,“几时了。” “酉时一刻了,菜都凉了。我让厨下热一热端来?” 他以为裴曜还会如往常一般在书房用了晚膳继续处理公务。 “府中其他人在哪里用膳?” 程松挠了挠头,府上这么多人,谁还打听在哪吃的啊,但大郎君问起,也只得捡着重要的说。 “侯爷在书房与杨大人一起用的,老夫人在自己屋里。四郎君回了北苑。哦,几位女郎在府里清凉榭筹办了荷花宴,听说是准备了好几日,这会儿估摸着刚开始吧。” “走吧,回去了。” “啊?”晚膳还没吃呢!他也还没吃上饭啊。 一愣神的功夫裴曜已经走出去老远,从最东边梧桐院一直往西,他家郎君步伐之快,他都要跟不上了,这着急什么啊。 主仆二人拣着近道走了一刻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