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冲动之下杀人,也没那个脑子会记得要处理现场。他没说谎。恐怕是凶手想要嫁祸给他,刻意做了这一出。”谢轻非道,“镜子上提取的透明物质验出来是什么了吗?” 程不渝脸色肃然:“跟我来。” 解剖台前,张燕残破不堪的尸体静静躺着。 因为见过了视频中鲜活生动的她,谢轻非再度看到她如今的样子,不免唏嘘。 “那部分物质检验出来有聚乙烯吡咯烷酮和聚二甲基硅氧烷,这些是发胶发蜡中的常见成分。你再看这里。”程不渝指向尸体颈部,那里竟浮现出五个红印。 谢轻非讶然道:“昨天还没有。” “有些皮下外伤并不会在造成时立刻出现,一般在24小时内才会显现。死者高坠,身体外伤本来就多到数不清,今天也有其他位置接二连三出现了淤青,但这里明显不是磕碰导致的。” 谢轻非比划了下形状,道:“被人扼颈?” “对。所以我重点查看了她的颈部,在指印处提取皮肤组织,确认其中的微量元素和镜子上的是同种物质,都是发胶。” 谢轻非回想了下案发卫生间的布局,这种半公开场合,要是一点手印脚印没留才更奇怪,一堆熟人的指纹已然不能作为判断嫌疑人的证据,加上洗手台收拾得那么整洁,让人先入为主觉得并没有发生过打斗。 “死者可能和凶手产生了极大的矛盾,让她怒不可遏地推了凶手一把,对方在未设防的情况下没能站稳,撞向洗手台时头磕到镜面,留下了发胶痕迹。然后他当然要摸摸自己疼痛的地方,手指也便沾上了发胶成分,还手时扼住死者脖颈,留下指印的同时也将发胶过渡到了死者的颈部皮肤上——那是不是说明他的指纹也可以找到?” 程不渝却遗憾道:“因为机械性窒息并不是死者的最终死因,所以扼她喉咙的人应该只是泄愤,没有想要她的命,之后死者自己也触摸过颈部,我们没法提取到凶手完整的指纹。” “没关系。”这条线索已经十分可贵,“我在王爽家里看过他的日用品,里面就有发胶。既然他和死者有过冲突,我们就可以以此为由要求他配合调查。” 谢轻非正打算喊席鸣一道上门抓人,却接到赵重云的电话。 他语气慌张至极,带着惶然无措道:“谢队,王爽他……他死了!” …… 谢轻非披着夜色赶赴医院,就看见赵重云手足无措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路上都好好跟着他的,他和那个女人从商场出来后进了家酒吧,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他醉醺醺地被扶出来,换成那个女人开车送他回家。然后、然后……” 赵重云磕磕绊绊说着,脸侧有一道红痕从眉尾延伸至下巴。 谢轻非倏然打断他,语气很严厉:“我让你回局里叫个人和你一起,你叫了吗?” 赵重云脸色登时一变:“我、我是觉得我一个人也可以……” 谢轻非寒声道:“可以什么?可以在执行任务期间打盹,正好也没人会打扰你睡觉?” 赵重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慌张变为无地自容,战战兢兢站在一旁,头几乎埋进地里。 这是个谁也没想到的意外,原本他们在24小时内梳理完案件线索锁定了嫌疑人,就待证据出来能够师出有名地将人抓走,也是为了能够尽快平息网络舆论。而在这节骨眼上,重点嫌疑人王爽却出事了。 抢救室灯灭没多久,席鸣从人群中挤回来冲谢轻非摇摇头:“说是一氧化碳中毒,没救回来。” 赵重云怔怔地跌足靠在了墙上。 “你……”谢轻非说话时眼前一晕,席鸣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借力站好,面无表情道,“你继续说,那个女人把他送回家,然后发生了什么?” 赵重云知道问题大了,一点细节也不敢隐瞒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王爽两人从商场用完饭出来。三点不到进了一家小酒馆,开的是独立卡座,室内音响音量高且杂,赵重云并不能听清两人说什么,只知道王爽心情不好,全程喝了很多酒,边喝边在哭。他的女伴起初还在安慰他,但这人情绪太旺盛恐怕引起了对方的厌烦,赵重云发觉女人态度渐渐变得很冷淡。五点多,两人从酒馆出来开车回家。 王爽所住小区安保严格,外来车辆也一概不得入内。赵重云看着车子进了地下车库后想跟过去的,然而保安不让他进,哪怕他亮出身份,对方也以“没见过一个人出警的,你是骗子吧”为理由拒绝了他,于是赵重云就在附近便利店找了个位置坐下,十分钟不到看见女人步行出了小区,他觉得王爽既然已经抵达家中,估计不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