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愿觉得仍有音律在耳边回响。 这是她不曾见过的夙情—— 青涩而腼腆,初有温柔沉稳之相,但又因为年岁尚轻,言语间有不自知的亲昵与柔软。 这样的夙情令凰愿觉得过于陌生,连带着情深意浓的回忆也宛如隔了一层纱似的,似是而非。心头像是被千言万语堵得发慌,惴惴不安,也分不清自己是生气,还是羡慕,亦或是都有。 却无人可说。 捻了一把鱼食喂到池塘里,百无聊赖的凰愿看着鱼儿争先恐后地将池水扑棱出朵朵水花,兴致缺缺。 天气渐凉。 许是鱼儿们也想贴些秋膘存着过冬,抢夺得十分热闹,即便没几粒吃的,也流连不去,在池子里兀自张着嘴讨食。 凰愿将手里剩下的鱼食一股脑全扔进水里,就不再管它们,转而趴在栏杆边,把玩着手里的一管玉质长箫—— 地心暖玉所制,上面刻着些精巧的法阵,是蕴养灵力的好东西。 师父曾受过伤,容易灵力不济,前几日她在自己后院的藏宝阁中翻到了上一世留下的地心暖玉,便生出制箫的念头。 除却手艺生疏,与画中的那一把近乎如出一辙。 入画之前她兴冲冲地备好礼物,从不曾想过竟会与画中的、上一世的自己做出一样的举动。 转生二十年,隔在眼前如真似幻的朦胧终于破了个口子似的,产生了一丝令人害怕的真切。 原先那把箫呢?又在哪里? “愿愿!你在这里!”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凰愿的后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吓得她险些将手里的箫扔出去。 “啊!”眼见伸手够不着,凰愿连忙掐诀,总算在玉箫堪堪砸到地上前,手忙脚乱地收回乾坤袋中。 好险。 虽然未必会送出去,但若是跌碎也怪可惜的,毕竟费了自己好几个日夜。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白榯也被凰愿激烈反应吓到,“是我吓到你了吗?抱歉抱歉。” “是阿榯啊。”凰愿舒了口气,“没事,是我自己没注意。” 自从收回了一些记忆,凰愿就不好意思再叫她姐姐。毕竟算上前世,要比人家大上这么多岁数,即便是老酒被装在崭新的瓶子里,也不好忝着脸装嫩。 所幸白榯并不在意。 白榯才从狐族回来,与凰愿已是有月余未见,甚是想念。她来来回回地将凰愿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凰愿脸色红润,没有瘦,灵力也很充沛,才放心道:“神君果然很会照顾人。”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一句话又让才片刻没想起夙情的凰愿郁闷起来。 “怎么了?”白榯不知哪句话戳了凰愿的肺管子,但也意识到她兴致不高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 “唔……”凰愿思忖良久,话在嘴里盘了好几个来回。 她一直生活在山上,接触的人有限,除了白镜砚与师父,沈流洇不常来,就只有与她年龄相当的白榯可以取取经。 “阿榯,”她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白榯歪头疑惑。 她还从来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狐族多的是好看的美男子与美女子,白榯不是没有心动过,常常是早上见到一个眉眼昳丽的姐姐觉得很喜欢,晚上瞧见一个奶膘未褪的弟弟又觉得可爱。 不能说是花心,只能说是很花心。 但这在狐族不算少见,白榯也不觉得有多特殊。大家都是发乎情,止于无情,没有什么规矩与束缚,好聚好散的朝夕情侣随处可见。 “好像有。”她点点头。 “什么叫好像?”凰愿茫然地问。 “就是好像有啊。” 白榯想起了前日来找她玩儿的银狐弟弟,觉得很是不错。 银狐生得皮毛雪白,化成人形时有一头顺滑的白色长发,肌肉分明,精壮结实,跟在她身后姐姐姐姐地叫,嘴甜人也甜。 “那是有还是没有?”凰愿依旧茫然。 “就是好像有。”白榯也茫然了。 两人在“到底有没有”与“好像有”之间反反复复,循环得没有尽头。 “有没有喜欢的人是很难确定的吗?”凰愿忽然福至心灵。 “不是不能这么说。”白榯老持沉重,“喜欢这么郑重的事情,也的确是很难确定的。” “唔……”听起来好有道理。 可是昨日的话本不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