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置身于见溪坞旁大片被雪覆盖的雪松竹之上,他看见那个出言不逊叫嚷他是“丧家之犬”的女弟子正在往那座灯火辉煌的坤清峰趾高气扬地走去。 也看见那位口口声声说着是天道要亡钟暝山的宗门大师姐一路受人簇拥,如同众星拱月。 真是名门正派教出来的好弟子,东方既白冷笑。 在他们这些人口中,钟暝山是邪门歪道,是寡廉鲜耻,仿佛钟暝山的人就应该死在他们口中从天而降的湮祸里。 没有求证,未曾见过,便在道听途说里人云亦云。 倘若钟暝山活该为天道所灭,那修仙界真是不如一起殉道。 也就明月枝稍许…东方既白敛眸,看向那个在雪地里独行的缥色身影。 绛色的鲛绡从寒风中穿过,很快便消失在了山影间。 明月枝披着风雪回到自己丰年小筑,窗牖旁已经找不到东方既白半片衣影。 夜色如水,寒风却凛冽,将竹门吹得吱呀作响,明月枝将门里门外寻了个遍,都没有见到那一袭惹眼的绛色,不由得心下一沉。 子时过,丑时至。 东方既白依旧没有回来,明月枝看着烧红的茶罏发愣,里面的茶水已经换了好几回。 她往门外走了好几趟,几乎忍耐不住地想去外面查找,可又怕遇上夜巡的弟子。 要是传到师姐的耳中,便更加不好解释。 她知道师姐今夜已经起了疑心。 灵鸢从她手上飞出,可明月枝知道姜瑶音即便看到多半也不会回复她的废话。 只希望东方既白不要在玄微宗弄出什么意外。 沸腾的水雾沾湿额发,明月枝支着头半明半寐地等待。 竹门外的夜雪绵绵,踏雪的声音细碎,明月枝在伏案浅睡中猛然站起了身。 因着速度太快,险些摔了个趔趄。 门外有人踩着风声而至,是东方既白。 明月枝赶紧出了门:“你去做什么了?” 她的神色十分紧张,两只手紧紧攥住了东方既白的衣袍,眼里除了尚未褪去的惺忪,只有赤裸裸的惧意与最直白的质问。 东方既白将视线移落在身前这人紧抓在他衣袖的手上,过于用力的指尖已然发白,是全然警惕的模样,仿佛他是什么贻害他人的怪物。 东方既白突觉今夜的风实在有些大,吹得人心头发凉。 看来她是真的知道他是谁,是什么身份啊。 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她在阵中之时可远比在阵外时更怕他呢。 他微眯着眸,薄唇轻启,语调诡异:“这是猜到了啊。” 旋即用两指夹起薄薄的鲛绡衣料,低头轻嗅,凑在明月枝耳旁轻笑:“是闻到了么?” 明月枝在这毛骨悚然的笑声中,想到了姜瑶音,陡然间生出无限寒意,抬头看着东方既白满含讥诮的眼,竟然连恐惧也忘记了,嘴唇颤抖,手指着他道:“你…你…” 她是骇极了,没有再说其他,用比迎面而来的寒风还要迅疾的速度,朝着坤清峰飞去。 东方既白看着明月枝在雪地上留下的几个深浅不一的雪脚印,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不过一眨眼,风雪漫了上来,将她的脚印覆盖了。 明月枝披着未融尽的霜雪敲响了姜瑶音在碧玉塬的住处。 叩门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晰,等了好半晌,明月枝差点就要破门而入时。 姜瑶音顶着一个鸡窝头开了门:“敲什么敲,吵死了。” 睁开睡眼发现门外站着的人,立马叉着腰神气道:“明月枝…你来干什么?” “大半夜不睡觉,你在游魂啊?” “不就是吃了你几颗荔枝吗?不光打发灵鸢来问,现在还巴巴跑过来。” “你是要怎么样?让我现在吐给你吗?” “……” 明月枝见她这中气十足的模样,便知她什么事情也没有。 也知道自己又被东方既白耍了,怪她当时心急,下意识以为东方既白说的是血腥味,以为他对出言无状的姜瑶音做了什么。 但眼下还要应付已经炸了毛的姜瑶音,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道:“做了个梦,梦到你被人揍了。” 姜瑶音拉起嘴角:“那我可真是谢谢你。” “啪”的一下将门关上了,要不是明月枝躲得快,鼻子都要被撞掉一截。 明月枝泄了气,踱步回到见溪坞。远际的天空微微泛白,是寒夜未明前置于长夜未央与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