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忘了曾经是怎么对他的吧?难道你以为这些年来的所谓弥补就能挽回他的稚子之心?幼时的孤苦与悲痛或将伴他终身,可当他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纪玢誉眼睫频闪,鬓发拂动,坐姿摇摇欲坠。 柳云再接再厉道:“他谁也不会原谅,包括你在内,你不会以为他还像从前那样懵懂无知吧?这些年你为何对他无限宽纵,到底是真心为他,还是为了抵消你心底里的愧疚?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他早已无需你自以为是的关怀与照拂,他可能对你厌恶至极,一心只想远离你、唾弃你。” 纪玢誉眉头深锁,双唇紧抿,接合处似有一条血线,犹如通体殷红的血蛇潜藏于他白雪般苍茫的脸上,他心下之苦涩酸楚溢于言表,俨然是被戳中痛处了。 柳云编无可编,在他面前来回踱步,急得团团乱转,心力交瘁之余灵机一动道:“你当他是侄儿,他可未必真心认你这个叔叔,你一贯轻慢不逊,自我抬举到这个份上,落在他眼中,怕是连狗都不如!” 柳云心跳到嗓子眼,周身寒毛根根立起,这本是纪玢誉强行破关,却仿佛变成她拿命在赌。冥冥之中似有轰隆一声,梦境破碎,无数裂片将人心切割成血肉模糊的残渣。 纪玢誉哗然睁眼,双目赤红,咻地掐住了柳云的脖子:“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柳云立刻求饶道:“宗主明鉴,属下也是奉命而为!” 奉的还是您老人家亲口下达的命令。 纪玢誉却不肯松手,死死地盯着她,目光有些微奇异,似乎与受人操控的毒人有些相像。 柳云欲哭无泪道:“宗主你快醒醒啊,若是突破桎梏也别拿我做祭奠啊。” 纪玢誉凑近她脸庞,颇具玩味地细细打量,好似在研究某样古迹,他气息吞吐间柳云觉得有一些些痒并十分的胆寒。 大概是热气都往脑袋上冲了,柳云蓦然握住他手臂:“宗主饶命,属下不想死,求宗主给属下一条活路。” 纪玢誉竟心中一动,微微回神,诧异地望向自己掐住柳云颈项的手,倏地松开,脸色也变得正常了些。 柳云如蒙大赦,双手护住脖子咳嗽两声,艰难道:“宗主,你是不是恢复神智了?” 纪玢誉偏过身道:“嗯。” 柳云大喜过望:“太好了,那宗主是不是突破若水诀第九层了?” 纪玢誉淡然望远:“一半吧。” 柳云两腿一软,险些跪下去:“什么叫…一半啊?” 纪玢誉呼出口长气:“若能如此轻易通关,我也不必等到身陷险地之时再求突破。” 柳云怔怔道:“可…” 这怎么跟之前说的不大对路? 纪玢誉坐回大石头上:“以我此时的功力,只需稍加调息便可对付魂幽族人,你可不必忧心。” 柳云从稀里糊涂中捕捉到一丝清明:“那宗主专心调息,属下绝不打扰。” 纪玢誉缓缓闭上眼:“方才之事乃是我修炼后期必不可免的一点小插曲,你不必放在心上,也勿要告知旁人。” 你不早说? 柳云讪讪道:“属下明白。” 纪玢誉仍闭着眼道:“相应的,你说的那些大逆不道、荒谬绝伦之语,我也不予计较。” 好像是她非要那么说似的。 柳云也坐下道:“谢宗主宽宥。” 反正卖力不讨巧之事她也不是头一回干了,多这一桩也不多。她慢慢倚靠在石壁上,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