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霜,井梧立于其后身躯笔直得像根石柱子。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极浓郁极充沛的药香,如铅尘灌进了鞋里,叫人举步维艰。 纪玢誉向她看过来:“你腿受伤了?” 柳云讪讪道:“没。” 纪玢誉道:“那你在磨蹭什么?” 柳云咳嗽一声:“我嗓子痒,怕离得近了打扰少主养伤。” 纪玢誉横她一眼:“你倒晓得徽儿急需休养,你可知他伤得多重?” 柳云心虚道:“知道。” 纪玢誉一挑眉,柳云忙改口道:“呃…不知道。” 纪玢誉微眯了眯眼:“你屡屡护主不力,可知要受多大的罪责?” 柳云低下头:“不知道。” 纪玢誉又一挑眉,柳云委实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单膝跪下,两手抱拳:“属下万死难辞其咎,请宗主责罚。” 纪元徽眼未睁,却忽然手一抽。 纪玢誉极其敏锐地察觉到他这一动作,无奈一声轻叹:“罢了,”眼尾余光扫向柳云,“起来说话,往后没我指令,你不可再跪。” 柳云忙忙起身,应了声是。 纪玢誉脸色略显凝重:“去栩栩房里陪她说说话吧,这里有我。” 柳云懵了,啊? 纪玢誉默然不语,柳云也不敢多问,偷偷瞄了纪元徽一眼,悄然转身,不经意地瞧见井梧那张万年寒冰脸,一如往常地打了个激灵,稀里糊涂地退出此间,去到师栩栩房里。 师栩栩一见她便笑靥如花:“过来坐。” 柳云蹑手蹑脚地过去坐了。 师栩栩道:“怎么又是这副怂包样?听说你跟元徽弟弟在外边惹了点事,我方才也去瞧过他了,躺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是挺可怜的,不过男人么,只要不死不残就没多大事,你尽管放心好了。” 柳云小声道:“你都说他半死不活了,我还怎么放心啊。” 师栩栩噙笑道:“你就这么放心不下他?”明珠般的眼眸眨了眨。 柳云叹道:“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连累他,他跟我在一起身子骨就没好全过。我若要说一点不内疚那必然是假的,可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他伤成那样,宗主却不许我守在他身边,可见宗主也渐渐发觉我是个瘟神了。” 师栩栩单手托着下巴:“哦,是我要他换你过来的。” “啊?”柳云诧异道,“为何?” 师栩栩道:“成日里让男人陪着有什么意思?每天睁眼闭眼见到的都是同一张脸,就是他容颜再俊秀出挑也会腻的,我近日里连话都不想说,反反复复地看到他,还没张口便觉着心烦。他又不许我出门游逛,顶多是陪我到院子里走走,委实闷得我心里发慌。” 柳云越发感到诧异,一字一顿道:“你竟对宗主心生厌烦?” 师栩栩一脸无奈:“虽非我本意,可的确如此。” 此刻若是有盆水在手边,柳云必定兜头泼下来。 “宗主…对此知情么?”柳云小心翼翼道。 师栩栩摩挲着晶莹如玉的指甲:“应当是知道的吧,他那么聪明。” 柳云道:“可是一个人再聪明也未必方方面面都能顾全,说不准他在感情方面就是很迟钝很傻很天真的。” 师栩栩道:“那你觉得,他如果真视你为瘟神,还会让你过来陪我聊天解闷么?” 柳云摸着良心道:“那倒是不会。” 师栩栩笑道:“那你就不必多思多虑了,阿誉很少看不起谁,更不会有阶级之念,你只要做好你分内的事,他便绝不会苛待你。”想了想又道,“唔…做不好可能也没什么,哪怕你把事情搞砸了,只要你不是故意的,不是真存有坏心,你便服个软,低头认个错,解释清楚缘由,他可能也不会过分责怪你,他只会怪他自己。” 柳云怔忡半晌,道:“当真?”反应过来又补充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有点接受不了。” 师栩栩不以为意道:“你目前跟随他的时日尚短,对他还不够了解,会有这种反应也正常,往后你自会慢慢发觉的。” 柳云好奇道:“那既然宗主人这么好,样貌没得说心肠还软,你为何不与他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师栩栩勾唇道:“你心里不是早有答案么,还用得着我亲口再说一遍?” 屋子里的熏香沁入肌理,柳云只感到身心舒畅,脑子里也越渐清醒:“我从不觉得你是个朝三暮四不肯收心的女子,否则宗主也不会为你痴迷至今,但即使不考虑宗主待你之心,我也绝不认为你会玩弄感情,见异思迁。” 偌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