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郑四海闻言冷笑。 方才他对碧荷言语上多有嘲讽,其实不过是震慑对方的话术罢了。丹枫宫门人确实善于窥探人心,若非郑四海早就看穿她的身份,一直凝神戒备,今日碧荷未必不能伤了他。至于李二姐,李五格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郑四海见得多了。不过是自诩正义,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罢了。为求速战速决,他长刀劈向碧荷。刀锋过处,吹得衣袂翻飞。 先把最麻烦的解决了再说。 碧荷疾退,只听“砰”的一声,撞到了戏台的柱子上。现如今退无可退,碧荷自忖已毫无生机,正欲鱼死网破,郑四海身后一缕劲风袭来。如果不收势,碧荷固然会立毙于刀下,他也不免被扎出个窟窿。郑四海不得不长刀回身一挡。手臂登时一麻,刀背被震得嗡嗡作响,一支鎏金的石榴簪子滚落到一旁。 李二姐道:“还给你。” 毫不知情的吴氏月前打了一对寓意多子多福的簪子,一支给了碧荷,另一支给了李二姐。李二姐当时还不确定郑四海兄弟是否身死,为了不打草惊蛇,勉为其难收下了。 郑四海心头滚过一阵寒意。他已经预感到今天将会是他这一生最大的一场恶战。 郑四海跃下戏台,缓缓走向李二姐。他二十年未在江湖走动,江湖于他,他于江湖,都生疏了。 现在,竟然出现了如此年轻的高手。这个人还有个不知深浅的帮手。 碧荷死里逃生,又惊又喜,方才那一退又扯到了伤口,她有些支撑不住,背后一股柔和的力道稳稳地托住了她。李五格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戏台,他目光紧盯郑四海,还能分神关切她,递给她一瓶金创药:“快用上,这东西止血极好的。”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早就扣好的石子用力一弹,碗口粗的树干立刻被折断。早就藏在那里的一柄长剑应声落下,李二姐顺势抄在手里。 碧荷低声道:“我没有大碍,你快去帮忙。” “暂时不需要。他跑不了了。”李五格的声音温柔而笃定。 李二姐和李五格每次下山历练,都是轮流出手。这一次轮到李二姐动手,李五格在一旁掠阵。 说话间,郑四海李二姐他们已经过了十多招。 郑四海武功走的是刚猛一路,眨眼间,飞沙走石,树叶簌簌而落,碧荷几乎睁不开眼睛。李五格给的金创药确是良药,洒在伤口上,血渐渐就止住了。 然而,这样密不透风的攻势居然被李二姐一一化解。碧荷发现,李二姐轻功独步天下,她的剑招也并不如何花哨,却简单,快速,有效。 速度太快了,六十招后就几乎看不清如何出招了。郑四海很难近身,更难伤她分毫。这样僵持下去,郑四海内力消耗太过,局势显然对李二姐十分有利。 郑四海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喘气声越来越大,像是力有不支,一个踉跄,露出一大片空门,卖了好大一个破绽。李二姐明知是陷阱,居然不闪不避,剑直接刺了过去。郑四海大喜,长刀方向不可思议地一转,斜刺里挥刀迎了上去。这一招海底捞月,正是他败中求活的必杀技之一。 短兵相接。李二姐硬碰硬接了这一招,身形竟是纹丝不动,反倒是郑四海后退了一小步。 李二姐淡淡说道:“雕虫小技。” 郑四海瞪着眼,咬牙切齿道: “你是临仙派弟子?不对,便是临仙派,也没有这么高明的剑法。你究竟是谁?” “你不配知道。” 郑四海倨傲道:“我乃打败三山五岳无敌手,血雨腥风妙郎君是也。二十年前,只怕无人不知我的名号。没想到如今居然栽倒在籍籍无名的小辈之手。” “哦,你不就是漳州刘家村的那个刘黑子,刘狗蛋?!”李二姐忽然道出郑四海本名。他当年又黑又瘦,这些年为了隐藏踪迹,把自己吃得白白胖胖,仿佛这样就能掩盖掉过去。李二姐继续往他心窝处捅刀子:“你以为你是枭雄,是大人物?你不过是母亲过世也不敢去祭扫,只能躲在内宅的胆小鬼罢了。他日把你送到官府,或斩首,或凌迟。行刑前关在木笼子游街,百姓见了你也只会扔臭鱼烂菜梆子。族人以你为耻,先人因你蒙羞。” 刘黑子化为郑四海,在泉州隐居多年。刘黑子被戳中痛处,脸立刻涨成猪肝色,大吼着:“臭婆娘,你欺人太甚!” 他话音未落,眼前人影闪了闪,右边的脸颊被剑鞘“啪啪啪”抽了十几下。李二姐咦道:“怎么忽然狂吠起来了?被踩到狗尾巴了?” 刘黑子右脸颊肿胀异常,他眼睛喷火,嘴角却刻着微笑,实在是滑稽异常。李二姐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她在郑家庄第一次露出笑容。如此明朗,灿烂,让碧荷第一次见识到何为笑靥如花。 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