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元年,时至四月,春日见暖。 凉州城中,人来人往,却是逐渐繁华了起来。 承蕴殿中,万春公主尹玉陪在李隆基的身边,开心说着周逍的成长轶事,时不时惹得后者哈哈大笑。 李隆基笑完之后,轻轻叹道:“朕甚是思念逍儿,假如有机会,真想出宫去看看他。” 尹玉闻言,先是一愣,接着面露苦涩。 李隆基见状,摇头说道:“朕说了错话。” 尹玉柔声说道:“父皇,二郎也有苦衷,你莫要怪他。等二郎回来,女儿会劝他再来宫中,你们和好便是了。” 李隆基:“囡娘说的有理,朕老了,也不喜那些纷纷扰扰,能和家人作伴,便是最好的时光。” 尹玉面露感激,不停点头。 父女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尹玉向李隆基告辞,先离开了承蕴殿。 待尹玉离开宫中,原本笑容满面的李隆基,霎那间换了一副面孔。 他招来高力士,向其沉声问道:“城中安排的如何了?” 高力士:“回禀陛下,郧公韦家、鄢陵裴家、平齐薛家、彭城房家等等大氏,都已经整备好了部曲,又联络了军中的子嗣,随时可以发动。” 李隆基阴沉着脸说道:“凉州谋乱,范阳兵变,朕前后败了两阵,这一次,万万不可有失!” 高力士:“陛下放心,这一次,朝中文武只要是心向大唐的,都站在了您这一边……三省六部、西眷东眷、武备牧监等等,上百位官员结成一片,只为救陛下出水火,再将那周钧一众乱党一网打尽。” 李隆基:“之前说了领兵分工,如今可有定计?” 高力士:“世家部曲,再加上大族军嗣,兵力已达三千人。这三千人,分为两路军队。一路攻入宫城,营救陛下出去;另一路突袭万春公主府,掳得万春公主和周钧长子周逍,作为人质。” 李隆基:“两路大军,分别由谁率领?” 高力士:“前来宫中营救陛下的一路,由御史大夫裴思昭率领;至于突袭公主府的军队,则由右散骑常侍曹固率领。” 李隆基:“打算何时发动?” 高力士:“三天之后,乃是佛诞日。凉州城当晚,在各大佛寺皆有法事。城中大族会以礼佛为名,将部曲和私兵扮成百姓,埋伏在城中的大宅。等待天色变黑之后,就会立即动手。” 李隆基点头道:“如此甚好,告诉那些人,一定要小心行事。” 高力士先是点头饮下,接着向李隆基问道:“陛下,裴大夫曾经托人,有一事向陛下问。” 李隆基:“何事?” 高力士:“倘若攻下公主府,又掳得公主母子,在战事不顺之时,可否用这二人破局?” 李隆基侧头看向高力士,眼中的狠厉,让后者打了一个寒颤。 李隆基轻轻说道:“你告诉裴思昭,只要能救朕出去,准他便宜行事。” 高力士躬身后退了一步,低声说道:“老奴知晓了。” 三日之后的傍晚,日头渐渐落下。 一群身穿嵌甲、腰挎兵刃的文武官员,聚在一处荒废的大宅之中,众人七嘴八舌的一起商议。 一位面上无须、身材高大的内侍,看了眼身旁的众人,开口说道:“公主府守备森严,又有重兵把守住长街,咱家手中只分了八百名兵卒,如何能够拿下?” 另一位面如冠玉、长身而立的中年男子,一边抚须一边说道:“曹公无须担忧,那周钧的父母,都是信佛之人,今日去了寺中礼佛,借走了公主府中的不少人马。根据眼线来报,当下公主府中只有三百守卒。” 曹固闻言,心中稍安,向那中年男子说道:“裴大夫,咱家有一事不明,为何非要分兵去攻公主府?我们汇兵于一处,攻入承蕴殿,直接救出陛下,不就行了?” 裴思昭说道:“攻下公主府,将公主母子掳为人质,可以使得承蕴殿的军队投鼠忌器,这样一来,就能够兵不血刃的救出陛下。不然的话,只能强攻,刀剑无眼,恐怕会惊扰圣驾。” 旁边有韦姓的官员说道:“周钧乃是天下兵马元帅,手中的兵卒,乃是百战精兵。公主府即便只有三百守卒,想必也是军中的精锐。此等差事,为何要分给我韦家?为何非要让我们跟着曹公去攻打公主府?” 此言一出,宅中的官员又开始呱噪了起来,大家为了分工和功劳,开始争论不休。 裴思昭一眼就看穿了韦姓官员的心思,大声喝道:“尔等入军之前,我已经反复说清,这场起事,与功劳大小无关,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救出陛下,还大唐一个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