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底,安西都护府。 安禄山起兵叛唐,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安西之中的文武百官,留守在龟兹镇中,每日都在焦急等待着前方的消息。 李嗣业双手负在身后,在议事堂中来回踱步。 李光弼坐在侧席,闭目养神。 封常清看着案台上的舆图,默然不语。 其他官员也都是面露焦急,心中不安。 李嗣业停下脚步,向身旁的段秀实问道:“都护今日召集我们,可是朝中有事?” 段秀实:“不清楚,等会都护出来,一切便知。” 李嗣业无奈,继续踱步。 而此时,周钧正在书房之中,看着海东青送来的一封密信。 寄信人是孔攸,信中密密麻麻都是小字。 周钧看完了信,眉头紧锁,思虑了好一会儿,下笔写成一封回信,又令孙阿应用海东青寄往长安,这才出了书房,来到议事堂。 瞧见周钧走出来,堂中众人连忙侍立。 周钧点点头,先是令仆从将舆图,挂在议事堂中央,又走了下来,开口说道:“叛军已经攻破了陈留和虎牢关。” 陈留守军不多,募集新兵仓促,城池丢了,倒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但是,虎牢关乃是洛阳东边的最后一道天险,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李世民当年凭借3500铁甲军,大破窦建德13万大军,就是因为占据了这里的有利地形,顶住了窦建德前三十多天的进攻,最后对其一击毙命。 所以,此处丢守,在众人看来,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周钧向封常清点了点头,后者站起身,又走到舆图旁,开口说道:“陈留太守郭纳叛唐投敌,河南节度使张介然以身殉国。安禄山入城之后,尽屠城中守军。之后,叛军稍作休息,等待援军到达之后,便开拔攻向虎牢关。” 说到这里,封常清用手指着虎牢关,对众人说道:“虎牢关主帅是禁军押衙毕思琛,副将乃是羽林卫郎将伍玉魁等人,麾下是从洛阳募集的六万新兵。” 李嗣业听到这里,有些疑惑的问道:“毕思琛是何人?为何我从未听过?” 李光弼说道:“毕思琛是天子仪仗中的将领,从未上过战场,但口才甚是了得,又生的仪表堂堂,深得陛下的宠爱,甚至被赐了紫衣金鱼……但此人,说到底终究就是个草包。” 李嗣业听了一阵头大。 封常清继续说道:“毕思琛挑选军中勇士,置于虎牢关的关所之中,又将大部驻扎在关后,以充援军。” 虎牢关易守难攻,毕思琛此举,倒也挑不出错来,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采取的举动。 封常清:“陈留城破,近万唐俘被尽屠的消息,传入虎牢关之后,毕思琛麾下的士卒就出现了逃兵。之后,随着叛军逼近虎牢关,唐军每天都有逃卒出现。” 段秀实听到这里,不由叹道:“长安洛阳两地的百姓,久未遭遇战事,仓促之下被招募,又没有经过什么训练,听闻叛军凶残,出现逃卒乃是必然之事。” 封常清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毕思琛为了应对逃卒,便将新兵押向前阵,又下了军令,倘若再有人临阵脱逃,当场斩杀。” 封常清:“叛军兵临城下,虎牢关上的唐军新兵,还未开战,士气便矮了三分。安禄山下令前军试探攻城,关所上的新兵,由于紧张,未待敌军进入弓箭射程,便开弓发矢。安禄山由此判断,虎牢关中乃是未经训练的新卒,便下令前军出击,全力攻城。” “叛军训练有素,又装备精良,虽然地势险要,但很快就抵达了虎牢关城下。安禄山一边攻城,一边又派手下恫吓守军,说是倘若不降,尽屠不留活口。毕思琛麾下的士卒仅仅抵抗了数个时辰,就有士卒向关所后方逃去,之后逃跑的士兵越来越多,逐渐成了雪崩之势。” 李嗣业听到这里,有些咋舌:“六万多的军队,这便败了?” 封常清看着舆图,沉默片刻后说道:“此战看着是唐军占尽了地利和兵数的优势,其实由于士气低下和缺乏训练,对上叛军,这两个优势,反而成了劣势。” 周钧看向封常清,问道:“且说说,为何优势成了劣势?” 封常清拱手说道:“都护请看,虎牢关易守难攻,从上方看下去,关内关外就如同是漏斗一般的形状。想要守住虎牢关,前提是在于攻守双方的兵员素质相同或者相近。而毕思琛麾下的洛阳新兵,训练只有数日,其中有不少并非良家子,甚至还混入了不少河北细作。军中逃兵一再出现,甚至还有叛党隐匿其中。在这种情况下,虎牢关被破只是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