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是有话儿要同我说吧。”孟十三答非所问。 佟掌柜一听便知孟十三往回走的缘故,顿时感动道:“是!” 再低声把崔瑜要他转达的意思道出。 孟十三听后道:“眼下并非我一个人,我也刚刚自水里脱险,她们看我看得紧,倘若我应下去见崔东家,恐怕她们也要随行。” “那……”佟掌柜觉得东家今日怕是白来了。 她道:“掌柜便同崔东家说,待我寻个机会,到雀仙楼去吃茶。” 待孟十三走后,佟掌柜到望北楼回禀崔瑜,崔瑜听后没说什么,便让他退下。 似乎是有所预料到这个结果,崔瑜也没多失望。 倒是湖峭嘀咕道:“白费七爷您等了她一整日。” 崔瑜闻言回眸,瞥得他赶紧闭嘴。 “往后,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儿。”崔瑜冷声道。 “诺!”湖峭垂首敛目,不敢再造次。 今日期望而来,失望而归,崔瑜的心情却莫名地并不觉得扫兴。 甚至站在叶阁厢房窗台前,从高处看着她一步步处理满身心机的乔桑时,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十三的影子。 熟悉而又陌生,震撼而又苦涩。 那恍惚的几息里,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从前他与十三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片断,有那么一刹那,他几近以为她就是十三。 如若不是年岁对不上,如若不是容貌完全不同,他便要这么认为了。 他也想过她的年岁足以当十三的女儿,她喊十三一声姨,是不是自幼便是养在十三身边长大的,然而查得的事实迅速打破了他的幻想。 曾氏真在金陵待过不少时日,十三也说祖籍就在金陵,那么曾氏与十三相交,不足为奇,二人相交,曾氏之女喊十三一声姨,亦无甚奇怪。 可就在这些确凿的佐证之下,每每见到她,他的内心深处都会抑制不住涌出一腔冲动,想直接问问她,她说她不知晓十三现今何处是不是在骗他,如真知晓能不能告诉他? 她告诉他不知十三在哪儿,是在给他丹青之前,她说她不知,他信了,给他丹青之后,他不由自主地起了疑心。 毕竟她连多年前他亲手画就送给十三的丹青,她都知晓被十三放置在何处,那么知晓十三的踪迹,是极有可能! 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便是以这座碧虚庄园,或是要他所有产业的一半,再不然要他所有财富作为交换亦可。 今儿他来,便是想问一问她这个问题,给他一个是或否的答覆。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听闻她与曾家两位表姐出城游玩,他急匆匆赶来欲找个时机问问她,结果却是他丝毫没有这个机会。 世事难料,事与愿违,十数年来,他还经历得少么? 崔瑜苦笑:“回城。” “诺。”湖峭打开房门。 崔瑜走出望北楼,直往庄园大门,湖峭紧随于侧。 踏着月色,迎着夜风,崔瑜在大门外坐上来时用的有着清河崔氏族徽的大车,湖峭坐在车驾一侧,车夫挥手一鞭,崔氏大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颜助与佟掌柜齐齐站在大门外目送着。 佟掌柜轻拍两下自个儿圆圆的肚子:“七爷还真是二十年如一日。” “再三年,便二十年了,人生又能有几个二十年?”颜助双手互插进袖兜里,长呼出一口气儿,沉重得好似等一个女娘等了二十年的人是他,“好在现在出现了一个孟大小姐,总算是多少带来了一个音讯,希望再过不久,不管能不能找到十三小姐,在七爷心里,都能有个了结。” “难。”佟掌柜摇首,嫌语气不够肯定,又郑重其事地重复一遍,“难喽。” 颜助斜睨道:“能不能盼着点儿七爷好?” “我当然盼着七爷好,可七爷自个儿陷在泥潭里,眼瞎耳聋,看到的事实不信,听到的事实不信,偏要陷在自个儿编造的梦里,如此一陷,还陷了快二十年,你说能好么?”佟掌柜也是早期跟着崔瑜一同进京的清河崔氏家生子之一,本来都没姓氏,后来东家为了让他们在外行走方便,便准许他们恢复原来的姓氏。 如若不然,这会儿他们还一个叫箜志,一个叫篌志。 他们打小侍候在东家身边,此名儿还是东家稍稍懂事儿之后,给他们两人取的。 箜篌是东家最喜欢的乐器,当时得到东家赐下此名儿,府里不知有多少家奴羡慕他们,说能得东家赐下这两个名儿,可见东家对他们是极满意的。 后来让他们恢复原来名姓,颜助这个家伙他不知道,反正他是偷偷哭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