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寿收到孟十三想要见一见的消息,任身边的人伸长脖子探听他的想法,他就是不吭不声,直至今儿戌时末,他微服出宫。 只带了常青,季宽不当值。 空等了两日的孟十三本以为在端午前是等不到李寿了,没想到初五的前一日,人定入睡前等来了李寿。 她很是惊喜地前往清名堂,也很奇怪李寿为何今日不进后院了,莫不是很赶时间? 李寿一脸孤傲,见到人的第一时间,便把他亲手画上五时图的避瘟扇递至孟十三手里:“这个给你,明儿午时带上,孤在龙棚等你,一同赏龙船竞渡,再顺道说一说你想说之事。” 说完,他转身便要走。 孟十三眼疾手快地拉住李寿的袖口,全然无视在边上挤眉弄眼捂嘴偷笑的常青,直问李寿:“殿下今晚特意前来,便只是为了送夭夭此避瘟扇?” 李寿瞥了眼被孟十三捏住的袖口,徐徐反问道:“还手自卫固然无甚不对,可也有旁的更好的法子,你却不顾名声公然反击,前有雀仙楼,后有陈楼,夭夭这般不将自己的名声放在心上,任其越演越烈,是想彻底将自己的名声置于无人敢问津的地步么?” “啊?”话题转得太快,孟十三有些没转过来,待转过来意识到李寿这厮竟是把她的心思料想得如此清楚,不禁吓得她手一松,放开了李寿的袖口。 李寿当面得到证实他所料无误,不禁皱眉:“你就不怕真的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怕甚。”孟十三想都不用想就回道。 李寿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孟十三,心略堵:“不嫁,莫非想自梳?” “不嫁,亦可当个女冠。殿下所想,未免狭窄。”以孟十三在鸿钧老祖洞庙清修千年,她对于当个女冠,很是乐意,甚至向往。 李寿看向常青,常青把头埋在胸前,死活不抬起来,他又看向另一边的宝珠,宝珠面朝堂外,如同雕像,最后看回跟前气色好上许多,中气十足的孟家大表妹:“你还真打算不嫁,当个女冠?” “那倒没有,也就殿下这么一问,我这么一答。”真有此打算,孟十三也不能承认,要不然今晚孟家的屋顶准得掀了。 李寿心里绷紧的那根弦松了松:“孤看曾千户倒是不错。” 口是心非,不无试探。 每日的传信,郭嬷嬷连此前宝珠金银被孟十三惩罚翻土一事儿,都与他上禀,似曾重屺亲自送来曾凌革自金陵寄回京城的兔子灯笼,并在孟家用了晚膳之事,他自是知得清清楚楚。 据郭嬷嬷信中所言,她对曾重屺的印象极佳,评价极高。 “曾表哥确实不错。”孟十三不晓得李寿为何又突然跳话题,想着储君的脑子大抵与常人不同,转得快跳得也快,也没关系,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遂引入她想见他的正题,“殿下不如坐下,纵然时间不多,也容夭夭问一句……” 李寿却是不想听了:“既是曾千户那样好,夭夭有何疑问,去问他便是。” 他面沉如水,提步就走。 这回孟十三没能再拉住李寿,目送着李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她怔在原地:“他、他他……” 宝珠依旧面朝堂外:“殿下就是殿下,再阴阳怪气,也不奇怪。” “何止阴阳怪气,简直莫名其妙。”孟十三觉得自己明明一直在强调有话想和他说,他安排在明日下晌赏龙舟竞渡时再说,她也无异议,他能特意来一趟送扇,却无时间听她说一说。 倒也罢。 然! 他下一句就训她,还说她是不是要自梳,好么,她如实回答,他再提曾重屺,她也附和着说确实不错,刚想说他既是能站这么一会儿听她说,那她也可以先提一提关于特别的梦。 结果! 他让她去问曾重屺? 心中恼火的孟十三蓦地顿住:“难道曾表哥也做过特别的梦?” 这……她倒是没有想到。 一路回宫的李寿也自觉有些不太正常,从小戒骄戒躁的他不免开始自省,直至回到东宫寝殿重毓殿,在主座坐下,他仍陷于自省当中。 如此不正常的自己,实在太陌生。 明明无心,怎么表现出来的言行尽不受控制? 看到桌面画完五时图后,收拾整齐的笔墨,他将今晚的怪异尽归咎于五时图上,觉得他就不该一时兴起,亲手在避瘟扇扇面画了五时图,还亲自送到孟府交到她手里去。 随着又看到另一侧叠在一块儿的郭嬷嬷每日从孟府捎进东宫的书信,想到曾重屺,他刚释开的眉头,不知不觉又拧了起来。 拧着拧着,他拿起一本史书盖到信封上面,索性眼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