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春泥,阳光下有点点金色的星斑,盒盖顶部被能工巧匠雕出如意图案。
这烟盒的机关做得太精巧,烟全部被藏在盒子里,只有按下机巧,才会顶出来一支。
谢琮月从中抽出一支定制香烟,茶香混着淡木香,不像是烟,像一根线香。
谢琮月递给孟修白,漫不经心地动作有一种波澜不惊地松弛。
只要不面对秦佳苒,他真是事事从容,冷静,永远端着八风不动的调子。
“试试?”
孟修白拒绝,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薄荷爆珠万宝路,二十几块钱的平价烟,拿在他手上,倒也不输什么。
“谢先生这种任何东西都追求极致的男人,其实和苒苒不相配。”孟修白利落点烟,讥讽一句。
“哪怕抽一支烟,也要如此讲究。”
谢琮月不接他的嘲讽,笑了笑,“我可以讲究我的,她可以简单她的,这并不冲突。没有人规定,两个人相爱就一定要变成对方。这样的观念本就悲哀。”
孟修白深深地看一眼谢琮月,不说话。
“孟先生先别指责我。”谢琮月慢条斯理地点火,布着细腻光泽的陶瓷打火机在磨擦中弹出火苗。
他动作优雅,赏心悦目,有一种天生的高贵在血液里流淌,这样的高贵其实是很强势的,和孟修白身上在黑暗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强势截然不同。
一个如藏于地底的暗泉,一个如折射寒光的匕首。
“你和秦佳苒里应外合,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要不要先算算?”
孟修白:“你知道了。”他很坦然。
他从一开始就不想秦佳苒参与这些事,但他不能剥夺秦佳苒知道真相的权利。从他告
诉秦佳苒,妈妈死去的真相时,就注定了他的妹妹不会置身事外。
他只是没有想到,秦佳苒会因为这事去找谢琮月,知道后也已经晚了。人一旦选择进了河,就没有干干净净上岸的道理。
有谢琮月在明面上出手,处理秦佳彤和秦家泽的确顺利太多,若是没有谢琮月,他没有把握引秦佳彤上钩。
他如今神不知鬼不觉地握着秦家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在一切都处理干净后,他会把股份转到秦佳苒名下,这是她应得的那一份,也是妈妈应得的那一份。
孟修白声音很淡:“是我指使她的。她做的一切都是被迫,她喜欢你是真心的,谢琮月。你别难为她。你来难为我。”
“挺有意思。孟先生。”谢琮月吁出一口烟,“她也说你不知情,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
“你们兄妹真是情深义重。”谢琮月嘲讽。
孟修白不理会他的嘲讽,垂着眼,看对面的双子星塔,“我妹妹真的很苦。秦公馆对她不好,她那个继母从小就压制她,欺负她,她小时候很活泼的,很善良,也自信,那么穷的生活,她都对未来充满希望,现在硬生生逼成了唯唯诺诺胆小谨慎的样子。也是她继母害死了我们的母亲,谢先生。”
谢琮月震了下,“当真?”
“当真。”孟修白深吸一口气,“她做的一切都不得已。当然,这自然是我的指使。”
越说,嗓音越低,“别难为她,谢先生。我把这些年挣的所有全部赔给你。”
孟修白自认这一生没有跟谁低过头,在澳门被客人侮辱打骂也没有低过头。
他是有骨气的男人,苒苒也是有骨气的女孩。
“你这辈子要什么女人没有,比她漂亮的,乖巧的,可爱的,应有尽有,没必要盯着她。你是有风度的男人,更没必要报复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我会带苒苒走,从此以后不出现在你视野。”
谢琮月轻笑,“我要你的身家做什么?”他弹了弹烟灰,看着孟修白,“我要的是你妹妹。”
“她这辈子,只能跟我。真也好假也好,她都要留在我身边。真真假假,我不在乎了。”
只要结果,也是好的。
孟修白为他话中坦露的占有欲而震了下,眸色微动,迟疑才问:“你还喜欢她?”
“为什么不?”谢琮月看过来。
孟修白皱了皱眉,他以为谢琮月是要报复,才追到这里,但现在看来,居然不是。
薄荷的香烟缠绕在肺里,清凉又苦涩,孟修白不知该如何答,沉默了许久,“她其实很喜欢你。”
“这就不用当说客了。”谢琮月微笑。
那段录音,还有她昨晚的亲口,都做不了假。
孟修白:“你可能不太了解她,苒苒是这样的人。越喜欢越小心,越在乎越害怕,连勇敢都怕是一种鲁莽。她很愧疚,又怕拖累你。”
谢琮月浓雾般的眼眸动了动,像在一场梦魇中,不知道如何醒来。
“是吗?”
谢琮月将抽了小半的香烟碾灭在栏杆上,看着一捧烟灰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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