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半个月没见面,倒时常收到他从世界各地寄来的礼物。一块丝巾、一瓶香水、美术馆的周边,精挑细选的美丽。 「再见面的时候,送一束花就可以了。」 「这么喜欢花吗。」 因为不算贵重,处置起来也方便。 「总是送同一种花,也很危险。」他闲聊说。 「就像香水?」习惯往往比感情更顽固,感情逝去了,对方的气味却仍长久地扎根于意识中。 闻到某种味道想起某个人,看到某种花想起一些过去,都是隐痛。 「那天为什么送我玫瑰。」 「通常女性收到花会开心些。」他敛目对着屏幕打字,「低头嗅花的样子看起来也很温柔幸福,虽然你可能已经不新鲜了。」 「没。」 「什么?」 「没人送过我花。」 除了手机收讯,两人没有交换过任何SNS账号,好像并不急于入侵对方的生活,时间还多。 “小南。” 出租屋前,男人推门下车,“你回来了。” 他走近,深浓的影子爬上她身体,萧未川总让她觉得视野太暗了。 一张没有血色的冷白皮,鲜有笑容,好像随时会提刀捅人一样,连发疯都是冷静的,南钟瑞从未见过他不设防地开心大笑的模样。 盯着他看久了,总错觉有什么东西藏在漂亮的皮相下,在扭曲。他们之间肯定有一个人病得很重。 “吃过饭了?”她的态度与从前别无二致,不比朋友热情,不比陌生人冷淡。 “没有。” 她按密码开门。 “爸爸的忌日快到了。”男人跟在她身后,注视着她的发旋转告说,“妈让你最好别去了。” 他脱下外套,跨进屋,小南丢给他一双酒店用的一次性拖鞋。 萧未川望着薄得像纸一样的鞋,“有别的鞋吗?” “没有。” 他挽着风衣外套,杵在门后,像个孩子,“我想要拖鞋。” 小南径直往里走,头也没回道:“这里不是你家。” 他固执地站了会儿,见小南不搭理,才将脚伸进去,解开袖扣走进厨房,洗水槽里堆积着昨晚的碗筷。 爸爸是萧未川的生父,不是南钟瑞的。她与前夫关系一般,但翁媳关系不坏。 将隔夜的垃圾袋扎口放门边,她说:“我自己去,他养过我,见不到人会失望。” 厨房里砧板声乒乓响。“人都死了,哪来的失望。”麻利地理完菜,起锅热油,男人青筋横起的手背上星星点点烫伤的旧疤。 擅于家务活,并非出于小南或婚姻的规训。 她十二岁被领进萧家生活时,同样是孩子的萧未川已经偷偷在做饭了。 小南不解,“阿姨做的饭不合口味?” 他尚有一些鲜嫩的可爱,“她家孩子在生病。”所以不忍心叫她失去这份工作。 怨毒的话小南倦于说,说过最重的话是讽刺他,投错了胎,若萧未川是女人,她倒是可以和他做相亲相爱的好姐妹。 花椒入油锅,他掩嘴咳了声,“我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不。” “镜花水月,你们很难有结果的,况且,你真的了解过他吗。” 南钟瑞没吭声。 萧未川拧小火,尝试说服她,“小南,这是最后了。” “你在求我吗?”她打开笔记本写工作日志,“我的回答还是一样。” 萧未川洗干净炒锅,才开口:“你说‘谁喜欢我,可以成全’,但我不会那样说的,小南,我不会说‘成全’。” “那你说什么?‘割爱’?”她讽刺。 水滴沉默滴落。 南钟瑞讶然一瞬,江湖两忘般道:“你爱过我啊,我怎么不知道。” …… 出来临终院,蝉鸣到了晚间亦未肯稍歇,但月亮很美,她仰头前行了两步,听见自己的名字。 “这里。” 靠在车门边的人扬起手臂,打招呼问:“吃夜宵吗?” 穿飘逸浅蓝色衬衫的男人,两三步跨到她跟前,语气轻盈,“晚上好。” 南钟瑞抓着背包带,被消毒水气味浸泡过久的大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哦,是你啊。”她梦游般。 夏天到了,久未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