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姐姐,我算出来了!”宋玉莹将算盘递至她面前,“我就说那陶嬷嬷不是个好东西,竟然每月贪戚姐姐足足一千两银子!戚姐姐这铺子交给她管多久了?走,去让那刁奴全都吐出来!” 噼里啪啦说完,她才察觉戚凤箫面色白得吓人。 以为她是被陶嬷嬷寒了心,宽慰道:“戚姐姐,你别难过,为一个刁奴不值当。你若不忍心处置她,我替你处置?或是交给大哥处置,大哥眼里揉不得沙子,定然会向着你。” 宋玉光会向着她吗?若是将来有一日,她受不住他的诱惑,想留在他身边,他会向着她,还是会怪她骗他的情意,骗他的身子呢? 宋玉莹那句“大哥眼里揉不得沙子”,莫名在她脑中回响,戚凤箫暗自摇头,浅浅呼出一口气。 不,她宁愿宋玉光永远不知道,心里只念着她的好。 戚凤箫眸光微闪,敛起细密的睫羽,轻应:“没关系的,玉莹,你们都不必帮我,我自己也该立起来,否则将来掌管侯府,如何服众呢?” 她从不曾拥有过太好的东西,也不奢望能长久地拥有他。 戚凤箫拿起账册,细指攥得泛白,还是握在手里的银子最让人安心。 “玉莹,陶嬷嬷的事,你别告诉世子好不好?我想自己处理。”戚凤箫柔声央求。 宋玉莹怕她吃亏,怕陶嬷嬷呼天抢地一场她就会心软,不放心。 可陶嬷嬷毕竟是伯府带来的人,家丑不可外扬,戚凤箫不想让更多人知晓,也是情理之中。 细想想,若她出嫁后,身边亲近的人出了岔子,她定然也不想被夫家的人知道,从而看清她们侯府。 稍稍迟疑,宋玉莹颔首应下。 两人说着话,忽而岸上有响动。 循声望去,隔着半个湖面的距离,隐隐辨出岸上立着两个颀长的身影,还有几位丫鬟小厮,正往另一条乌篷船里搬东西。 轻纱拂面,戚凤箫呼吸微滞,她辨得出,立在岸上的两人中,其中一位发侧绸带翻动、手持紫竹箫的,便是宋玉光。 他已许久未离开过岁寒居,今日是要做什么? “咦?大哥和樾哥哥要出去么?”宋玉莹语气不太确定。 “把船划过去问问。”宋玉莹冲外头撑船的婆子吩咐。 戚凤箫忙制止:“别!” 不知怎的,她这会子心里别扭着,不知该如何面对宋玉光。 另一位是陈太医,想到宋玉光早上提到的药膏,她更是无颜见人。 宋玉莹虽不明白她为何不想靠过去,可一回眸,见到她低垂的睫羽透出的赧然和无措,仍是改了口,没让婆子再划。 她们收回视线,继续闲话,对岸上的动静,假装不知。 不多时,却听撑船的婆子道:“少夫人,大小姐,那世子的船朝这边过来了。” 她们的船并未停在去对岸的必经之路,所以宋玉光不是要出门,而是来找她的?戚凤箫心里想着,攥着帕子的指,下意识收紧了些。 几乎未加思索,她急急吩咐:“划到东边去,我要上岸。” 方才宋玉莹还是似懂非懂,这会子彻底觉出味儿来,戚姐姐这是故意躲着大哥呢! 再想想伯娘意味深长的笑,宋玉莹眼睛滴溜溜直转,透着灵慧的光彩。 难道戚姐姐今日晚起,并非看账册的缘故,而是因为大哥? 她忍着笑,假装不懂,冲那呆愣的婆子道:“还愣着做什么?便依戚姐姐所言,快划。” 船桨拨动水声,平静的湖面陡然起了波澜,戚凤箫手扶船舱,微微咬唇,猜不出宋玉光会如何,正如她不懂自己在躲什么。 越是猜不到,她心里越是控制不住慌乱。 一丈开外的乌篷船上,陈樾持桨,冲立在另一头的宋玉光道:“璋华,看来你把人得罪得不轻,那小船想逃。” 闻言,宋玉光微微弯唇,慢条斯理捋了捋袖口应:“听说去年端午赛龙舟,你夺了魁首,不知是不是徒有虚名。” 他语气淡淡,质疑的意味十足。 陈樾听得牙痒痒,握紧船桨喝道:“站稳了,掉下去我可不会捞你。” 须臾,陈樾冲到戚凤箫她们的船前面,把船一横,咚的一声,挡住她们去路。 “箫箫,过来。”宋玉光立在船头,温声唤。 戚凤箫抬眸望去,只见他长身玉立,身姿挺拔如劲松修竹。 他着广袖长袍,衣袂被湖风吹得翩动,手持紫竹洞箫,身影倒映清湖,仿似琼林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