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她眼眸低垂的一瞬,宋玉聪眼底划过怎样的震惊之色。 兄长亲手烹的茶?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喝到。 从前兄长恃才傲物,只有旁人服侍他、顺从他,从没有他动手服侍人的时候。 双目失明后,兄长性子更是孤冷,恐怕连伯父、伯娘也讨不到一杯他亲手烹的茶。 别说茶水,连进寒苑的门也不易。 而今,兄长竟为哄佳人欢心,屈尊降贵至此? 成亲那日,伯娘还担心,说兄长不愿成亲,实在无法,才出此下策,请他先代为行礼,把人娶进门再说。 眼前情状,哪里瞧得出兄长半分不愿? 是伯娘误会了兄长,还是如陈太医所说,短短几日,兄长便被嫂嫂感化,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陈太医说兄长待嫂嫂不同时,宋玉聪没信,玉莹说兄长待嫂嫂如何恩宠时,宋玉聪也没信。 眼前的情景,却让他有些晃神,下意识将目光落在戚凤箫脸上。 面纱拢住她半张脸,女子黛眉如远山,双眸含秋水,倾城之姿大抵如此。 但这些好,兄长根本看不见,兄长待她好,自然不是因为这些。 宋玉聪有些好奇,她究竟是如何令兄长为他改变至此的? 在戚凤箫目光转过来的前一瞬,他垂下眼睫,浅饮一口:“果然非凡品。” 闻言,戚凤箫欢喜不已,望着宋玉聪,有种酒逢知己之感。 她就说好喝吧,世子还嫌她不知收敛,哼。 她眼帘里是宋玉聪的身影,宋玉光的脑海中,便也是宋玉聪谦谦君子细品清茗的风仪。 那画面在他脑海中停驻许久,久到宋玉光怀疑,她不止独倾慕于他,而是看所有俊美的郎君皆是如此。 明知是可能性极小的猜测,却足以令宋玉光透出不悦。 “茶已喝,可以说了?”他语气淡而冷。 戚凤箫不知他怎的又不高兴了,讶然移开视线,望向他。 脑海中画面转向他自己,宋玉光的面色缓和了些。 是以,戚凤箫并未瞧出他神情有何异常。 她不禁暗暗感慨,世子爷还真是喜怒无常,难以捉摸。 当着戚凤箫的面,宋玉聪早已斟酌好的说辞,自然无法说出口。 可若说没什么事,只怕这寒苑他往后就别想再进来。 看看兄长的态度,再看看嫂嫂,只怕今日他能进来寒苑,还多赖嫂嫂求情。 国子监里论学,他思维敏捷,无出其右。 此刻却左右为难,不知该不该将心中尚无实据的揣测,告知兄长。 见他迟疑不语,戚凤箫只当是事关朝局或是侯府阴私,不便被她听见。 当即正身道:“世子与二弟有正事商议,我不便在侧,先回岁苑去。” 说着,便捉裙起身。 刚起来一半,却被宋玉光扯了一下,坐回去。 他沉吟未语,面朝宋玉聪。 “嫂嫂莫误会,玉聪并非要嫂嫂避嫌之意。”宋玉聪匆匆解释,继而同宋玉光说起今日与张祭酒论学之事。 读书向学,他自小比宋玉光乖巧谦逊,与张祭酒争辨的论题在他眼里是极重要之事,倒也合情合理。 戚凤箫走不得,便品着茶,竖起耳朵听。 可她读书不多,二人你来我往,引经据典,戚凤箫实在听不懂那些大道理,有些挫败感。 天色阴沉下来,秋风越发凉,戚凤箫又冷又饿,更不耐烦听下去。 她忍了又忍,还是冷得瑟缩了一下。 察觉到她的异样,宋玉光顿了顿,稍稍侧首面向她。 趁着他们谈论的空档,戚凤箫也顾不上失礼,压低声音,颇有些可怜道:“世子,我冷。” 闻言,宋玉光沉默一瞬,松开她手腕。 随即朝院门处吩咐:“长风,为少夫人取件披风,送她回岁苑。” 长风领命而入,先去衣橱取来干净披风,递给戚凤箫,待她披好,恭敬侧身请她先出门。 宋玉光身量高,他的披风披在她肩头,活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裳,身后拖着一截。 戚凤箫不想刮坏这么好的料子,便拿手在两侧攥着,往上提些。 她纤细身形被披风包裹住,玄色披风下摆露出一小截艳丽裙摆。 “多谢世子。”戚凤箫回眸望向二人,柔声致谢。 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