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儿,平日这个时刻也该就寝了。” 司马攸点点头,他走过去依依不舍地拉着司马昭:“叔父。能不能再陪我一阵。吹了灯后,整个大将军府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我害怕。” 自从兄长去世之后,司马昭对攸儿一直抱有愧疚之心。他二话不说就应了。 崔若愚耸耸肩,道了别,转身就走了。她的身份还是个差役,司马攸虽然舍不得她离开,但也不敢留她。何况,叔父还在这里。 婢女们鱼贯而入伺候两人更衣。屋里安静地能听到婢女们的心跳声。 伴随着心跳声的,是婢女们狂涌的眼色秋波交叠。 难得遇到大将军留宿。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诱惑足够大,何况大将军这般的威武不凡。 屋里只剩下两父子。 “叔父。” 司马昭应了一声。攸儿换了一身睡袍,显得富贵可爱。他摸摸次子的头,这个过继给兄长的次子。 “叔父。我还是个小孩子,你可不能跟我生气。”司马攸眨着眼睛说。 司马昭总觉得这副模样很熟悉。他缓缓地说:“你说。要说什么鬼灵精怪的话。” “那些婢女以前伺候我都不抬头。今夜进来看见叔父,眼珠子都要瞪掉了。盥洗盆也举在下巴那里,恨不得叔父洗手的时候能碰碰她们的脸。”司马攸说完就立刻躲进被子里,滚到床里边。 司马昭是个成年人,对这些人与事更了如指掌。他微微皱着眉说:“攸儿。你年纪尚幼,不可过早留意女子。” 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两条修长的腿伸进被子中,只把被子盖到腰上,倚着床榻半躺着。 “叔父。我没有留意女子。人人爱富贵,这是常事。我只觉得有趣。”司马攸笑着说。“叔父,能不能陪我久一些?你今夜还要离开吗?” 司马昭不知该如何回答。 门外突然有人传话。 竟是司马师的夫人羊徽瑜,送着王元姬过来。 羊徽瑜客气两句便离开,她对司马攸这个继子并没有任何寒暄的念头。也不抱希望。 王元姬叫来下人,拎过一个食盒,走进了司马攸的卧室。 她举目四望,没有见到其他人,更没有那个崔若愚,心里才放下来。 此处的下人只告诉她大将军带着小主去街上玩,并未提及带着差役崔若愚。 可再多看两眼,攸儿的房间,无论是摆设还是用度,无一不是极品贡品。炎儿身为长兄,显然落了下风。 都是司马家的子孙,为何厚此薄彼。王元姬紧绷的眼神,透露出她的不悦。 司马攸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没有太多情感波动。 “攸儿。”王元姬脸上堆起笑容。“婶娘等你一天了。刚来就听说你叔父带着你出去游玩。等了许久,才盼到你们父子回来。” 说到“父子”,王元姬眼眶也湿润了。毕竟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见面之后,母子之情涌上心头。 她擦擦眼泪,把食盒递给司马攸。 司马攸半跪在床榻上。彬彬有礼地接过食盒,道了谢,放在案头。 王元姬这时留意到司马昭已经换了睡袍。她意外地说:“夫君,今夜要留宿?” 司马昭深深地看了王元姬一眼。 “夫君。妾身知道夫君思念攸儿。可是,此处毕竟是兄长的府邸,又没有男主人,夫君留宿要惹人非议的。对羊家和司马家都不好。”王元姬心头有些莫名的怒气。 夫君从未在炎儿的房中陪伴过。更不曾带炎儿在街上游玩。 司马攸的脸色冷下来。像个大人一样。 司马昭的眸色也黑沉了几分。他沉声说道:“夫人。攸儿便是此处的男主人。我身为叔父,对他本有教导养育的职责。又如何惹非议?夫人先回府上吧。” 王元姬更生气。可她不愿意与司马昭正面对抗,此时再去讨司马攸的欢心也不合时宜。她勉强着告别,就离开了。 “母亲总是这样么?”司马攸闷闷不乐地说。 两父子重新进了床褥之中。 司马昭垂下视线,司马攸胖乎乎的手臂搭在他腰上。他低声说:“她总归是一府的主母、世家的千金。” “跟羊夫人一样。”司马攸意兴阑珊地说,“什么都好,滴水不漏,无可挑剔,就是让人看不清心意。” 司马昭沉默不言。 司马攸又说:“不过,也不怪她们。女子自小就被教导如此,要在府邸之中履行对家国的职责,就如男子在官场上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