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钟鹤并不在乎崔若愚是不是庸人。他在乎的是她能不能跟他走。他轻轻地握住崔若愚秀气的肩膀。满目柔情地说:“若愚。我们为什么不可能?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崔若愚不知道此事该如何说起。 “还是因为梁骥,对吗?”钟鹤眼眶渐渐红了。 崔若愚目光躲闪,只能看着地上。 钟鹤红着眼笑着说:“我已经给梁骥的坟立了碑。我给他撰悼文道歉。” 崔若愚震惊地抬起头看钟鹤。一向心高气傲的大丞相,怎么会因为她的心意而如此低声下气? 崔若愚万般话语梗在喉间。 “饶了钟鹤哥哥这一次。可以吗?”钟鹤的目光无奈、哀伤又贪婪地描摹着崔若愚的面容。“就一次。钟鹤哥哥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靠近崔若愚的唇。 这暧昧的声调传进来。司马昭眉头紧紧地锁起来。他一点都不想听到这对男女亲热! 崔若愚!你明知本将军在此,胆敢在本将军面前做这种事,侮辱本将军,本将军一定要杀了你! 司马昭双手按住浴桶,咬牙用力,缓缓站起来。他要光明正大地走出去,阻止这对男女苟且。 崔若愚此时心慌意乱,手脚像被定住了一样。 她为钟鹤的改变感到十分意外。但她已经不可能再爱他。 “丞相!” 眼看钟鹤已经贴上她的唇。崔若愚急声叫起来。 司马昭停下了脚步。本要掀开浴帘的手,顿在空中。 钟鹤僵住了。 他闭上眼睛。本就红着的眼眶,滴出两行泪。 为什么还是这个陌生而可怕的称呼? 崔若愚难过极了。她多希望钟鹤没有喜欢过她。 因为她甚至想不起她跟钟鹤经历了什么,为什么钟鹤愿意为她做这些事。 “丞相。崔若愚真的不值得。”她艰难地说。“时过境迁。也是崔若愚年少无知,不懂如何互相包容,而是选择了逃避。就当是造化弄人——造化是真的弄了不少人。” “但无论如何,丞相你也已经贵妻娇妾,多子多福。无需在崔若愚身上浪费时光。过去的一切,是崔若愚心甘情愿,丞相没有半分过失。如今丞相一切安好,没有因崔若愚损失,已经是上天饶恕崔若愚过错。我不能一错再错。” “为什么?若愚,你是不是忘不了司马师?”钟鹤有些恼怒:“论卑鄙,司马师曾经暗箭伤人,在终南山上几乎要了我们的命。论阴谋,他故意撺掇曹绫,让夏幕陪嫁,企图拴住我。论狠毒,司马师连妻子舅弟都杀,世家子弟、黎民百姓,无不荼毒。为什么他可以得到你,而我,无论做什么,都抵不了罪过?” “为什么?”钟鹤哭腔浓重。他猛地把她抱进怀里:“若愚!饶我一次。饶我一次。” “丞相。我很难过。不是因为我拒绝你,就会失去门生举荐的机会。而是你我的相遇,让你痛苦。这让我很难过。但我……不爱你了。无论丞相要如何惩罚我,报复我,我都不会有怨言。”崔若愚狠下心来。 钟鹤闻言,放开若愚,仍然按着她的肩膀,把她眼底的愧疚看得一清二楚。他苦笑着说:“若愚。你竟然认为钟鹤哥哥会惩罚你、报复你。你的钟鹤哥哥会这样对你?” 崔若愚自知失言,只能低下头。“是丞相给了崔若愚一条性命。丞相想收回去,也是理所当然。” 司马昭心头微微一颤。一模一样的话,他也曾说过。 恍如隔世。那种卑微到尘土中遇到的救赎。 原来她是被钟鹤救过?他没有深究过她和钟鹤的事,只知道曾经是个小书童。却不知道钟鹤对她有救命之恩。 他稍稍理解了她的粗野。 那边崔若愚哽咽着说:“造化弄人。丞相还是放下吧。丞相的门生,崔若愚没有资格当。长公主的家宴,崔若愚也没有资格去。希望丞相能把崔若愚的话当真。不需再来了。” “为什么这样对我?我真的不可饶恕吗?”钟鹤痛苦地看着崔若愚的眸子。 “不是饶恕。是不爱。钟鹤哥哥,我们之间不是爱。”崔若愚终于也哭了。“我求求你了,不要再说过去的事,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再难过了!过去那么多年,没有我,难道你就不好好过日子吗?不欢不乐吗?何苦来哉?” 司马昭一向很反感为了儿女之情哭哭啼啼。男女婚配,天经地义。没有什么爱和情。世人不必为这些琐事而苦恼。 痴男怨女,尽是消遣。还不如方才谈女子入仕的事呢。不如让他好好听听,钟鹤还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