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并不蠢,自然能想起通前因后果。 难怪,当年她怀孕时,皇上后来就不怎么高兴,即便她因为端妃的那碗安胎药而没了孩子,他也不曾重罚端妃。 难怪,这欢宜香只独独赐她一人使用,专宠的标志竟然是他早早就设下的防备,从一开始,皇上就防着他们年家。 难怪,她百般辩驳自己对假孕一事全然不知情,皇上根本不相信,甚至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她就定了罪,原来他早就知道。 难怪…… 年世兰痴狂的笑出声来:“皇上!皇上——你害得世兰好苦啊!”末尾之音,只余无尽的绝望。 安陵容缓步走出翊坤宫,抬头看了眼沉沉的雪夜,心里是说不出的沉重。 年世兰如此下场,她心里竟然没有一点高兴。 安陵容原本以为,亲手将年世兰算计到死,她会感到无比痛快,毕竟前世今生,年世兰都对她百般羞辱、万般刁难,纵使没有直接害她性命,却仍然罪不容诛——可是说到底,她也是一个被枕边人算计了的可怜女子。 安陵容本不想将这个秘密告诉年世兰,但看她身陷在皇上的情爱陷阱里这般无法自拔,全然不知事情真相,实在是可悲。 临死前,好歹做个明白鬼吧,下辈子别再走上这条路。安陵容深深地吐息了几个回合,回到了未央宫。 绣春阁里正亮着灯,安康啼哭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安陵容微微加快了脚步。 “怎么了?”安陵容在外间褪去斗篷,又驱了驱身上的寒气,才进来寝殿,伸手抱过安康,“安康乖,额娘在这儿呢,不哭不哭。” 乳母一脸紧张地搓着手站在一旁:“公主突然啼哭不已,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查看了一圈都没问题。”见安康在安陵容怀里慢慢安静下来,她笑道,“想是公主想娘娘了,娘娘一抱,她就不哭了。” 抱着软乎乎的女儿,安陵容眉眼慈爱柔和,心里像被填满一般,沉甸甸的,方才的沉重竟是一扫而空。 次日,端妃来未央宫找安陵容说话,送了一个玉项圈给安康。 “昨天的百日宴,没舍得来打扰你们姐妹小聚,今日补上。”端妃笑盈盈地给安康戴上项圈,见她粉雕玉琢的,实在可爱,忍不住多逗了两下,“你能平安产女,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娘娘下次想来只管来,我特意让人开了一扇角门,娘娘出了宫门走两步就能到。”安陵容笑道,“等下次,娘娘带温宜公主一起来。” 端妃闻言,苦笑一声:“自从襄嫔搬去钟粹宫后,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温宜了。” “襄嫔最是看重温宜,为了孩子,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安陵容微微笑着,眼中却是一片冷意。 端妃点头,想起一事:“我听闻,前几日,襄嫔因为讽刺华妃而被皇上斥骂了?” “是啊,她自以为告发了华妃就得了皇上青眼,却是不知皇上极看不上她这副背主弃义的做派。”安陵容抿嘴笑了笑,“若是她在嫔位上老老实实的,皇上记着她这份‘功劳’,或许过段时间也就把她忘了,偏偏她野心极大,不甘只居一个嫔位,拼命想表现自己,当然会引起皇上不满。昨日那一道复位华妃的旨意,算是给后宫众人的一个警醒吧。” “皇上的心思难猜呀。”端妃叹了一声。 翠音这时进来传话道:“两位娘娘,翊坤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华妃,殁了。” 安陵容和端妃俱是沉默了一瞬,而后安陵容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皇上知道了定会伤心一阵子,你不如去看看。”端妃欲起身告辞。 “不必我去,自会有人上赶着去。”安陵容面色淡然,“怕是皇后等下会传召六宫,娘娘不如和我一道过去?” 端妃微微一愣,察觉到安陵容情绪的变化,上前两步拉住她的手,低声问道:“好好的,怎么了?” “无妨,只是突然觉得,身为宫中妃嫔,实在不是件好事。”安陵容露出浅浅的笑容,“娘娘别担心,我只是突发感慨而已。” 昨晚去见年世兰的时候,看她那个样子,安陵容难免触动,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年世兰咎由自取,但她心里却不可抑制地生出同情和共鸣。 同情年世兰,曾经那样风光,却落得一个如此凄惨的结局,更是同情她,从始至终都被枕边人算计,满腔真心错付。而在这之上,安陵容不免又推及己身,皇上曾百般宠爱华妃,如今也是宠爱着她,往后细数几年,会不会她也落得同样的下场——就像,前世的她那样。 与其如此,还不如早早从帝王恩宠中抽身,反正她已经有安康了,只要让莞姐姐避开皇后设下的“误穿旧衣”之局,便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烦扰她了。 安陵容换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