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静低着眼眸,不去看他。只是在被那人凝视时,他的唇角微微有些动容。
叶归穆虽然认不出此人身份。可他观此人的随从与周身气度,就知道,此人必然地位崇高。
他道:“不知阁下是何人?”
那人声音如金石相撞:“抱朴寺,常清。”
抱朴寺常清,那不就是……叶归穆行礼道:“见过佛子殿下。”
其余众人也纷纷行礼。
常静略有动容的唇角就在那一刻抿了回去。他落在地上的手背青筋突起,显然体内气血极其动荡。
连城月发现,在场所有人中,唯有一人没有行礼。
宁明昧。
在这样混沌的凄山苦水中,他精致秀丽的面容仍冷得像是梅枝上的一丛雪。他说:“不知佛子来此有何贵干?”
佛子尚未开口。他身边的和尚便道:“我们今日,是为了常静而来。”
直接道破常静身份,也算敢作敢当。
宁明昧却说:“你来这里,是为了清理门户。佛子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佛子终于看向宁明昧。只一眼,宁明昧就注意到,他们有相似的下巴与鼻梁。
而佛子却怔住了。
他凝视宁明昧的眉眼,尤其是那双眼。比起凝视他,他更像是在凝视一位故人……许久之后,他以一种如坠云端的语气道:“……你是谁?”
这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只有连城月开口道:“这位是清极宗宁峰主,宁明昧。”
“宁明昧……”佛子一点一点地咀嚼这个名字,“明道若昧……”
在场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此刻知晓内情的,只有常静、宁明昧与佛子三人。
尤其是常静。
他将拳头握得快要出血。
“常静曾是抱朴寺弟子。想来佛子诸位,是为清理门户而来?”宁明昧却毫不受影响地道,“常静叛出师门,多年来盘踞东疾山,与凌风派勾结,伤害山下百姓,□□清极宗弟子,条条罪状罄竹难书。你们抱朴寺肯为他负责,也算有始有终。”
佛子终于从回忆里抽离。他道:“常静如今的确是……恶贯满盈。”
宁明昧“嗯”了一声:“你们打算怎么做?”
他用剑指向常静,道:“在这里杀了他?”
常静被捆仙索所缚,匍匐地上。老五这时忽然很想看常静此刻神情。
可他不能动,他也不能动。
“杀了他也太便宜他了!”姜幼蓉尖叫,“他害了那么多百姓,害了温师兄,段师姐,穆师兄,五师兄……他死在这里,就想一了百了?不可能!”
宁明昧将问题抛给佛子:“抱朴寺家大业大,佛子,你怎么看?”
他不用尊称,抱着手臂,神情在冷漠之中甚至还带着一点戏谑。抱朴寺随行的和尚们没想到这清极宗的小辈剑仙竟然对佛子如此不尊重。尽管佛门修身养性,他们此刻,也
有些不悦。
可佛子竟只看向他,对他认真道:“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常静到底曾是抱朴寺弟子。他叛出师门,犯下这些罪行,是抱朴寺教导不周。他造成的这些,我们会逐一赔偿。”佛子道。
宁明昧点头:“这事儿听起来不错。老十七,现在温思衡倒下了,你来做账,把这些天的支出和损失好好列一列,打个单子出来。”
他又对在旁边瑟瑟发抖的唐莞说:“我对唐莞、薛离几人有兴趣。打算把他们带回缥缈峰。他们原本也是资质不错的修士,被常静威逼囚禁至此。他们这些年的精神损失费和工资,也一并算进去。”
宁明昧算工资,当然不会按当地最低时薪来算。这些人在这里工作那么多年,怎么也得按照个VP的工资水平来计算吧。
宁明昧喵子大开口,佛子竟然照单全收,点头道:“自然。”
“有点后悔了。”宁明昧对系统说。
系统好久没有和宁明昧聊天,此刻有些激动:“怎么后悔了?”
宁明昧:“答应得这么爽快,看来本该还有油水可榨。早知道多要一点了。”
……宁明昧的后悔永远只在这些邪恶方向。
可佛子接着道:“至于常静,我们会将他带回抱朴寺受罚。”
“怎么受罚?”宁明昧说,“鞭打?凌迟?还是只是闭门思过?”
这问话堪称咄咄逼人。佛子道:“我们会抽去他的仙骨,废去他所有修为,将他囚于抱朴寺思过塔中,余生不得出。”
“……”
沦为废人对于常静来说,或许比让他死还要难受。
“就这么完了?”但宁明昧说。
常静匍匐于地,像是死一样地寂静。
“也是。”宁明昧又道,“诸位是名门正派嘛。杀了他,自然是便宜他了。如果诸位是邪道中人,还能在他死后将他炼魂,使他日日接受折磨……”
他话里尽是嘲讽。佛子道:“还有一项。”
“我身为常静的兄长,未能尽到管理之责。我将日日受鞭笞,代他受过。”
他话一出,几名和尚也没想到。其中一名和尚道:“殿下怎么能……殿下可是佛子啊!”
佛子只说了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