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听着胡麻的话,却是连山君都微微有些诧异。
本来也替胡麻感受到了此事的棘手,毕竟是同宗同源,又是富贵人家,担心胡麻在这件事情,会有些纠结来着,竟不曾想,他回的如此干脆利索。
本就能识人心善恶,如今见着胡麻神色冷淡,竟不像是装出来的,倒真把那些人当成了陌路一般。
也在他想着时,胡麻却是微一抬头,道:“前辈不必担心,我对这些人,确实不怎么瞧得,倒是对你说的这位真理教天命将军感兴趣。”
“这家伙无视红灯会,公然挑起幡子,量丈田地,究竟有多大的本命,都敢自命这等狂妄的名号了?”
“……”
“这类人是必然会出现的。”
山君也轻轻叹了一声,道:“选皇帝的事情已经开始了,各世家门阀都坐不住,纷纷下注,随着他们入场,这些天命将军自然会越来越多,你当初不也挑选了一个?”
“如今他也在这山里,瞧着练兵藏粮,有了几分底气,只可惜,与这趟过来的人相比,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早先我便劝过你,他命数不够,根基太浅,用用可以,不该选他的。”
“……”
胡麻知道他说的是杨弓,听山君这意思,虽然一开始有点瞧不他,但私下里也对他关注了一番,只可惜,杨弓还没那苗头,在山君看来已是慢了。
便笑道:“乍一说起来,我那杨弓兄弟这一身的本事,别说比真理教的什么天命将军,便是连一钱教都远远不如,但先狂起来的,未必就是最后的赢家了。”
“我既然挑了他,便没有凭白无故就把人换掉的说法。”
“如今这真理教既然盯了咱们这个地界,那也未必不是看看他堪不堪用的好机会。”
“……”
这番话说的自然而然,显是心里早就想好了计较,就连山君也略有诧异:去那血食矿前,还只见他处事小心,思前虑后,不够痛快,如今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另外……”
而胡麻,一边说着这些话,也一边略微沉吟,慢慢道:“与这相比,我倒是有别的事情要跟前辈商量,如今那通阴孟家的动作也越来越多,有些疑团也到了该想明白的时候,所以我……”
微微一顿,才直视了山君,道:“……准备去将那胡家的信物拿回来了。”
山君听着这话,竟是都微微颤了一下,道:“你做好准备了?”
迎着他的询问,胡麻只是略点了下头,并不多言,但抿紧的嘴角,显然代表了他的决心。
“也确实该去拿过来了……”
山君深深看了胡麻一眼,却也只是低低叹道:“一是真理教都来了明州,很多事情拖不得了,我可以不去占先机,你却是有必要的。”
“况且……你们胡家这么件贵重的东西,在我这里看着,我心里也一直不踏实,你早些将这东西取走,再好不过。”
胡麻都有些意外:怎么我说要取胡家信物,你倒看着比我高兴?
山君知人心善恶,似乎感觉到了胡麻心里的好奇,却也只是笑着叹了一声,道:“我见多了伱们胡家威风时的模样,所以有时看到了你这般小心,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但细想想,你孤苦伶仃一個人,也没有办法,但既然熬过来了,那当然要拿回信物,再开镇祟府。”
“想必到了那时,便不敢再有这么多魑魅魍魉过来扰你清静,你也就知道你们胡家要做的事情了,不必天天惦记着从我这里打听这个,打听那个。”
“只是记着我的话,世间之灾,兵灾最害,世间之祸,战祸最凶,老阴山是我享用之地,当你执掌了镇祟府,若有选择,还请网开一面,我并不想看到这里血流成河,尸身如山的场面……”
“……”
胡麻起身,正色道:“请山君前辈放心!”
心里倒一时有些感慨,自打来到这个世界,鬼神见了不少,却只阴邪诡异,惟独山君,符合自己前世的想象啊……
二人交谈之间,这一家人的满月酒,也办得差不多了,过来吃酒的村邻都摇摇晃晃的离开,主人家也开始撤掉这供奉山君的香案。
他家里可不知道,自家这个简易的香案,真的把山君请了过来,人家还有些意犹未尽呢,那供着的果品与素酒,甚至红鸡蛋,便当着山君的面给端回去了……
胡麻瞧着了山君这窘迫,也只能装着若无其事,与山君一起从人家走了回来,没话找话的道:“前辈可还有别的吩咐?”
“你心里既有主意,我便也没有什么事情好说了……”
山君也想了一下,忽然道:“是了,取回了胡家信物之后,你再回大羊寨子,便可以直接祭山了。”
“嗯?”
这个话,倒真让胡麻有些意外。
自打自己出息了,到了红灯会里做小管事,大羊寨子就开始祭林子拜干娘了,但是这事影响太大,从来不敢直说,更不敢公然打出祭山的名头,如今怎么山君倒主动提了起来?
山君却很郑重,叮嘱了一番,叹道:“毕竟我也好多年没有人正经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