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良不禁悲从中来:“我儿子呀。” 蒋风梅问:“你儿子?” 高天良说:“他在省立师范读书。” 蒋风梅说:“不必担心,学校优先,该撤的都撤了。” 高天良有苦说不出,勉强道:“百马县不能失陷,那可是最后的保障。” 蒋风梅说:“百马和高岭两县,地势险峻,自古以来就是关隘,易守难攻,有一个守备师,即使日军能够占领省城,拿下百马还需掂量掂量。百马的军火库已经开放,周边地区的自卫武装可以去那里领武器装备,这次当局决心很大。” 高天良以为蒋风梅是军人,虚心请教:“那么,你看,高岭和常秣两县情势如何。” 蒋风梅说:“常秣县无险可守,关键在高岭,据说已经派兵增援。” 高天良说:“但愿别跟以往一样。” 蒋风梅不愿意讨论这些:“我还说三齐镇世外桃园,街上见有人宣传抗日,不错嘛。” 高天良说:“不是我的人,来历不明,我安排小东处理他们。” 蒋风梅说:“没必要,宣传抗日大势所趋,各地都有这样的情形。” 高天良说:“怕是共产党呀。” 蒋风梅反驳道:“是又怎么,国共合作,咱们应该承认他们的努力,人家的劲头比我们足。” 高天良无奈道:“我们有人家一半的干劲都不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小东知道你来?” 蒋风梅说:“约定过日子,我这是假公济私。” 高天良说,“县里下过指示,让我们早做准备,发展自卫队,三齐镇连个像样的军人都没有,十几把大刀,怎么准备?” 蒋风梅说:“高镇长,那是你的事,给我打个条子。” 高天良写一张收条交给蒋风梅,蒋风梅说:“高镇长,我去街上吃点东西,饿坏了,派人把我的箱子送到坡上。” 镇公所热闹起来,自卫队的人听说换装备,身背大刀涌进镇公所,高天良让他们稍安毋躁,等蔡小东过来处理,命一个兵丁把毛四找来,躲在卧室迅速写了一封信。 毛四家在镇公所后面,来的很快,高天良直截了当:“毛四,再辛苦一趟,跑一趟省城。” 近期,毛四是三齐镇最劳累的人,不是在送信就是在送信的路上,三天两头跑县城,省城,广受欢迎,每次带回来过期报纸和各种捷报,捷报就是定心丸。这些天跑的太勤快实在跑不动了,正在家睡觉,镇长有请,不得不来。 毛四说:“啥时候?” “现在。” “哦。”毛四忍不住打个哈欠。 高天良说:“省城可能要开战,你去师范学校找我儿子高浪,人要在学校,把信给他。如果人不在,信烧掉,马上返回,一刻不停。千万记住,如果省城打起来就别进城,马上回来。” 高天良对儿子的去向抱有一丝希望,万一刘意使诈呢。 高天良属于悲观派,躲在三齐镇有部分原因是逃避现实。 抗战以来,中国军队节节抵抗,付出惨痛的代价,客观上延缓了日军向中国腹地进攻的步伐,报纸上这个大捷那个胜利渲染乐观的情绪,有些人信以为真。高天良不信。他不认为小日本能占领全中国也不认为老蒋能干得过小日本,这种情绪比较矛盾,委身三齐镇是一步好棋。现在这步棋有了锈滞的苗头,不详的预感压在心头,仿佛平静的水面扔进一块恶意的石头,水花污浊。 蔡小东心宽,收起床上的银元,子弹,倒头便睡,这种恐吓不值一提,相反,那个来历不明的死人更令他纠结。 傻子推门进屋:“你朋友来了,你朋友来了,镇长找你。” 蔡小东见是傻子,无法追究他的鲁莽,将“滚”字生咽回去。 傻子见蔡小东起床,掉头跑掉。 我朋友,蔡小东愣怔片刻,心里忽然一亮,急忙下坡赶到镇公所,听完队员的汇报,见到高天良劈头问道:“小梅呢?” 高天良说:“你对象呀,长的不错,你小子有眼光。” 蔡小东急切的问:“镇长英明,她在哪儿?” 高天量说:“刚出门,街上吃饭。” 蔡小东转身要走,被高天良叫住:“别急,有件事你处理一下,你对象带来一批枪。” 蔡小东说:“一人发一杆还有富裕,剩下的给镇公所人,你,何三,毛四,收税员,文书。” 高天良说:“正经点,给白杨寨留十杆。” 蔡小东说:“方知雨不会来,这不明摆着,说的好听是收编,其实是吞并。凭咱们这个几个残兵想吞并白杨寨势比登天。不如留个后招,他不肯收编,咱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