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山以“治疮、肠胃冷疾、骨痹风湿”的汤泉闻名,寻常人却不知,得益于地底下汤泉眼的温暖湿润,汤山除了是个绝佳的汤沐圣地,还是个难得的世外桃源。
老岳君命人在此修建行宫,引泉流水,遍植佳木,本想作为颐养天年的去处,可暮年之时,诸王夺嫡惨烈,没得一日消停,在这汤山行宫却也没住上几日。
辎车停在行宫门前,岳暻扶云乐舒下车,吻了吻她脸颊,和风细雨道,“行宫建于林薮之间,风流水行,景致比吾乡山房更为优越,你可以随意走一走,若是累了,也可让他们给你备一处汤泉汤沐解乏,若是饿了也......”
云乐舒从他手里抽回手,未等他说完便点头说好。
岳暻也觉自己啰嗦,无奈一笑,扭头唤了个行宫的侍从,嘱咐道,“好生伺候贵妃娘娘。”
“是。”侍从诺诺应答,做手势引云乐舒与良儿入内,“奴才先带娘娘去东边烟岚湖吧。”
云乐舒点头,良儿上前掺扶,圆碌碌双眼转动,顾盼周遭景象,感觉哪哪都很稀奇。
三人一同从左侧曲桥而上,闲步往烟岚湖去。
岳暻目送云乐舒离开,才与流川一同去晤见牧孖。
行宫中,曲桥连亭,遍布亭台楼阁,借假山造景,还有天然温泉,泉水经湖石三叠倾泻而下,又迂回环绕在花窗小楼、拱桥花树之间,隐约林木,泉雾缭绕,仿若碧城蓬瀛一般。
良儿被指派到云乐舒身边伺候时,面对吾乡山房的优美静雅就叹为观止,如今看到眼前之景,眼睛发亮,嘴巴都合不上。
那侍从一边引路一边解释沿途风景,良儿听得入迷,冷不防被涧道两边攀援生长的藤蔓绊了一跤,自己差点摔倒,还把云乐舒吓了一跳。
“娘娘无碍吧?都是良儿不好,只顾着看风景,连路都没仔细看。”良儿慌忙上上下下瞧了云乐舒个轮回,见她没什么大事儿才堪堪放了点心。
她年纪轻,资历浅,这出宫陪同的好事儿本轮不到她,是云乐舒看她实在想要出宫才命她相陪的,一想起出宫前薛芳耳提面命嘱咐她一定要恪守职责伺候好娘娘,她不由得垂下眼睑,一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表情。
云乐舒笑道,“不必一路掺着我了,这里不是宫中,不用这般如临大敌,带你出来便是想叫你松快些,你不用管我,见着什么好玩儿的尽管玩,注意一下安全便是了。”
那侍从原本还以为宠极一时的舒贵妃应当是盛气凌人的,至少也该端着身份,是以一路走来俯仰唯唯,万分谨慎,唯恐惹得贵人不悦,现下见她如此平易近人不免有些讶异。
“娘娘无事便好,这汤泉行宫水汽潮湿,藤蔓繁盛,苔藓生得到处是,虽然好看,却也容易绊脚,须得多多留意足下。”
“好......”
美眸善睐,盈着浅淡笑意扫了过来,侍从耳后悄然红了,恰转过一处水瀑,水声嘈杂,三人不再说话。
水瀑过后又是曲折石桥,桥边植有栯李朱槿,又有各具神态的假山,良儿指着那微微冒着水雾的蜿蜒泉流,问道,“这里水系纵横,这么多的沟渠,怎么不像咱们吾乡山房一样养些锦鲤呢?”
“姑娘有所不知,这些水泉都是从汤山活泉眼引出来的,于延年养生、缓解病痛有十分裨益,却不适宜养鱼,鱼在汤泉中是极难成活的。”侍从道。
良儿俯身掬了把水,惊异啧啧道,“娘娘,这水果然是温热的,太神奇了!”
她天真无邪,对外面的一切都深感好奇,这会儿又瞧见假石边生了一圈开得妖冶的红花,兴奋道,“今儿才是正月,竟有花儿能开得这么好,不知是什么花呢。”
“这是四季海棠,很是耐热,受汤泉催发,一年四季均可盛放。”侍从才要解释,云乐舒却替他答了。
侍从于是赞叹道,“娘娘说的不错。”
“这花真好看,吾乡山房虽已有许多种花,却还没有四季海棠,娘娘,咱们宫里也有汤泉,若是移栽一些过去,应该种得活吧?”良儿今日实在开心,俨然话痨一个。
云乐舒像在她身上看到阿兆的影子,目光柔曼,言语间多了几分宠惯,“我也不知,你若真想知道,走时允你从这里挖一棵走,由你亲手种到吾乡山房,如何?”
良儿想起帷房前那株被她养得半死不活的木兰,悻悻道,“还是算了......”
云乐舒莞尔。
“汤山离禁宫百里之距,这泉水究竟是如何引入宫的呀,太神奇了。”良儿忽然又感慨道。
侍从当时亲见渠道从汤山开始挖起,有了谈资,滔滔不绝说道,“自然是由匠人一点一点挖渠建道,引过去的,在吾乡山房修葺前,王上就已经下旨动工了,招募了许多人,算上绘图测量的老师傅们,足足有百余人,历经一年才将泉水引到禁宫,赶上了吾乡山房修葺,王上还......”
还真是兴师动众......岳暻怎么就能那般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