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身仪极佳,绒绒氅衣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双手都掩在里头,却丝毫不显臃肿,灰褐的氅衣像她与生俱来的护甲,隔绝了严冬酷寒。
窈窕身子藏在厚衣之内,露在外面的半截雪白纤细的脖颈以及一张能与素月分辉的脸就显得尤为瞩目。
她梳着惊鹄髻,化着翠翎妆,额间是银蓝花钿,眼尾微翘,勾勒出一抹更为清艳的蓝,与清澈双眼相成一片湛蓝瀛海。
她盛装的模样好似月里仙娥,又似魔族妖姬,先将人的目光紧紧勾缠,再在人心里搅风弄浪。
岳暻愣了一瞬,才近前去。
“王上万安......”宫婢们纷纷垂首。
岳暻毫不避讳众人,拉过她的手,横腰便将人抱起,颇为周到地说,“别湿了鞋袜。”
氅衣滑开,露出华丽锦衣和迤逦的裙幅,腰间玉环绶垂落半空,发出玉石交击的泠泠碎响。
云乐舒惊诧一瞬后抱紧了汤婆子,微微别过脸。
美人雪鬓似翠微,唇色如丹朱,虽然脸色淡漠,却是耳目一新的靡丽,岳暻低头,一时心动不已,转瞬瞧见毛领下若隐若现的淤青,眼底的情意略微收敛,换作愧色。
云乐舒被他抱上辎车,二人对坐。
岳暻虽有示好之意,看她神色清冷,对自己不搭不理,一副逞性儿模样,心里不免恼火。
他靠近她,尝试牵她的手,她不让,手在身侧紧攥成拳,他又将她身子扳过,重新拉过她的手,强行掰开她的手指,把那又柔又软的手捉在手里,还示威一样用指头摩挲她的指掌。
云乐舒暗暗咬牙。
到夜宴现场,岳暻仍亲自抱她下车,直到步上大殿檐下的汉白玉石阶才肯放她下来。
二人并肩步入晚宴现场。
一个蟒袍玉带,轩昂魁伟,倜傥不群,一个华服高髻,姱容修态,美艳万方,二人才入场,便吸引无数目光。
岳暻时不时侧过脸看身边爱妃,款款深情,毫不吝当众昭示,引得人言纷纷。
他睥睨众人一眼,笑得志得意满。
他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云乐舒如今是他身边名正言顺的宠妃,只属于他,只属于岳国。
云乐舒被牵引着往前,漫天的窃窃私语充斥耳边,她逼迫自己仰头挺胸,泰然面对流言蜚语。
岳暻左边坐着宋太后,右边坐着王后,云乐舒的座位在王后旁边,岳暻将她引到座位,才缓缓坐回上座。
云乐舒款款落座,淡然看向相邻落座的嫔妃臣子及其家眷,以及再往下一层分列左右的两排外宾。
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她华容婀娜,在三千珠履之中,仍璀璨得像一颗明珠,让人移不开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在她身上停驻。
或因她的美貌,又或许是因为她那尴尬的身份。
嫔妃们脸色各异,既有艳羡又有嘲讽,也为她大出风头而眼红不已,但好不容易能与家眷团圆,对她的关注不消片刻便消减了,一心与家人共享天伦。
岳暻、宋太后、王后作为东道主,先举盏提第一杯酒作为暖场酒,岳暻满面春风,“除夕佳节之际,祯祥福寿的话诸位只怕听得不少,孤便不再赘言,只以杜康表意,一腔情意全在酒里了,来!诸公卿举杯,与孤一同敬远道而来的友邦贵宾一杯,今夜不醉不归!”
“谢岳国王上!”所有人站起身,纷纷举酒相应。
岳国的国宴虽然盛大,但席面却不拘谨,台中歌舞笙乐不休,席间觥筹交错,豪言不羁,岳暻很高兴,甚至亲自下场一桌一桌敬酒。
岳暻去外宾席酬应,后妃家眷们陆陆续续上来给太后和王后敬酒祝词,也顺便向云乐舒行礼见安,稍微健谈些的还会热情客套几句。
表面殷勤十足,内心却巴不得她早日失宠,好让自家女儿取而代之。
她微笑颔首,有人敬酒她概不推拒。
岳暻带她出席,不过就是想要借她扬眉吐气一把,让远近诸国都知道,君亦止是他岳暻的手下败将,如今时移势易,岳国已非当日那个给图璧做小伏低的小小藩国了。
他要扬威耀武,她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场合泼冷水。
不过饮了数杯,她就觉得热,把怀里抱着的汤婆子塞回给薛芳,又脱了氅衣。
云霏妆花缎织彩宝花立鸟纹锦衣装裹着玲珑有致的一具身躯,分寸正好,女人成熟的韵味展露无遗,萧才人一见那衣裳,惊得合不上嘴。
“那不是琳琅镇织出的碧光锦吗?怎么她也有......”萧才人的声音不高不低,淑妃与她邻座,听得清清楚楚。
那碧光锦珍贵无比,太后身上一件,王后身上一件,已经是难得,没想到还能多出一件来,且云乐舒身上穿的那件,无论绣工、花纹都要繁复华丽得多。
淑妃父母双亡,只有一个胞弟沈琅渲相依为命,两人自小寄住在舅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