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好歹!”岳暻自认对她一贯耐心,此刻见她眼里全是厌恶与不屑,恨不得把这油盐不入的女人掐死眼前。
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哪怕她言行无状,哪怕她目空一切,哪怕她视他如敝履,他还是舍不得杀她,他还是渴望得到她的爱......
“岳暻,你很擅于拿捏人心,你知道我怕什么,便拿来作伐,却还要装得深情大度,虚伪的假道学一个!”
“你想激怒孤,想寻死?那不能够......孤告诉你,你若敢自伤自残,孤立即挥军踏平图璧!立即叫人枭你兄长首级!”
“水大漫不过船,手大遮不住天,你终有一日会遭反噬,岳暻,你不可能一直顺心顺意。”
两人言语冲撞,反唇相讥,却分不出胜负。
他拿她没办法,她同样摆脱不了他。
他一只手按着台面,手背青筋暴起,瞋目切齿,一副极度忍耐的模样。
“王上。”苍青疾步而来,低声与他说了什么,他倏然瞥云乐舒一眼,脸色愈发难看。
“好得很!”他扔下几个字,怫然而去。
他人一走,阿兆与薛芳急忙从假山后拾级而来。
阿兆上前扶住她,左瞧右瞧,连声问,“娘娘,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还好吗?他对你作甚了?”
阶下有几个宫婢欲上来收拾一地狼藉,被薛芳叫退,“不必伺候,这里我来收拾。”
宫婢于是退了回去。
薛芳道,“阿兆姑娘慎言,王上视娘娘若颔下之珠,不会对娘娘动粗的,地上都是碎瓷,先扶娘娘坐下吧。”
阿兆点头,正要扶云乐舒坐下,她却挣开,神魂恍惚地冲到山石前,径直踏入池中。
薛芳惊住,第一反应便是以为她要寻死,但见那池水只没到她小腹处,她又俯身在水中一通摸索,才想起方才岳暻将那镯子掷入池中的事情。
“娘娘,奴婢与阿兆帮你寻那结心扣,池水凉,你先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她哗啦下水,要将人拉上岸。
云乐舒只是摇头,眼眶滚着泪,不肯上岸。
阿兆一怔,很快猜到方才二人为何争执,连忙一起入水帮忙寻物。
那池水引自山泉,果然冰凉,三个人在水里搜寻,衣裳裙裾沾了水全湿透了。
好不容易才将那两截残镯寻到。
三人偷偷去换衣,薛芳嘱咐道,“娘娘,这镯子好生收起来罢,若叫王上看见了,定是留不住的。”
云乐舒将那细细两截结心扣放在掌心看了又看,终是拿了帕子裹起来,藏到梳妆台上的妆奁里。
......
岳暻知道云乐舒能轻易撩动人心,也深知没有男人能在见了她的美貌后能做到心如止水、夷然自若。
犰偍见了她,定然心起邪念。
但她如今是他名正言顺的妃子,他话里话外也无不在强调她在他心里的位置。
犰偍那厮却置若罔闻,频频挑战他的底线。
昨日强行入内,冒昧冲撞了云乐舒已使他不悦,今日竟然敢再度登门,俨然一副挖墙脚的姿态。
他气急,却不能在当下与他撕破脸。
再三思量想出妙计,又唤来慎怀交代一番,而后,坐等尔玛来人。
果不其然,夜间犰偍便来向他请辞,道族中出了点状况,需要回去处理,他自然欣然应允。
犰偍匆匆离去,据说还特意绕道吾乡山房想与云乐舒道别,却听说云乐舒身子不适无法见客,只好悻悻离去。
岳暻心中烦闷,唤人送酒进来,自己提了酒壶牛饮。
几壶烈酒下肚,他开始目眩神迷,看着殿外苍茫天色,又想起她凉薄口吻,心里像堵了团棉花似的,郁郁难解。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千方百计得到手的,是连他自己都没料想到的、一场专为他量身定制的熬心之战。
他驰骋沙场,横枪跃马,打过无数场硬仗,然而任何一次惨烈的血战拼杀,都不及这场兵不血刃的无形战争来得艰难。
在人世摸爬滚打廿八载,他蛰伏谋算,再难的事情都能在他手下寻到破解之法,他从未觉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无非是付出多少心机和成本罢了。
可现在,扑面而来沉甸如山的挫败之感,让他第一次感到无措。
难道他就真的比不过君亦止?
他的才干,谋略,智谋,手段,甚至容貌仪表,哪一点不如他?
宫中人人都在嫉妒她盛宠优渥,他对她,难道不够容忍,难道还不够好么?
他是晚了一步,落在云浈、君亦止之后,可如今也凭本事后来居上,究竟是哪里错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
醉眼迷蒙里,有女子倩影在眼前摇晃。
柔柔身影倾身过来,黯淡烛火里,照亮一张清妍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