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都护郭昕率领两千白发兵一路向东而去的当天拂晓,龟兹城内的所有百姓还在熟睡。 留守龟兹的将士满城抓人,据说一下子抓了好几户人,数十口子的人,有吐蕃安插在龟兹的细作,也有暗中与吐蕃书信来往的。 刚目送下属翻出城墙的朱震祖路过下属的家的时候,发现一队全副武装的甲士气势汹汹朝他下属的家冲去的时候,他知道情况有变。 躲在暗处的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位下属的家眷一个不剩的被抓走。 朱震祖听着远去的金戈之声,心脏砰砰乱跳,暗自庆幸。 他早就知道这户个下属被安西都护府盯上了,他早已减少了与这个下属的接触次数。 这次趁着盯梢的人对他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不怎么注意的情况下,朱震祖将出城送信的命令传递给这户人家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悄悄尾随。 果然发现安西军就等着今天收尾。 显然他们是在利用他下属的身份向吐蕃大军传递消息。 唯一的可能那就是这个消息是假消息! 难怪自己在王府的时候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面对数十万吐蕃大军,就算安西军再怎么骁勇善战,也会为怎么打头疼不已。 反而在王府,朱震祖偶尔发现大都护郭昕独处的时候脸上居然没有一丝担忧,甚至还一个人乐呵呵的嘴角都能勾到耳朵了。 难道是安西军与回鹘人为吐蕃大军下的套? 除此之外,朱震祖实在想不通安西军有何底气敢以区区不到五万步骑就敢对四十万的吐蕃大军下套。 如果属实,杀吐蕃上使一人,砍掉吐蕃使者的两只耳朵……这个苦肉计还真的太真实了。 朱震祖等官军走远之后,赶紧回家,想着如何把这一情报传递出去。 但是他发现这一切都迟了,自从大都护郭昕离开龟兹城后,龟兹城的安防等级显然强了不止一个级别,城墙上有人来回巡逻,城门处只进不出,就连出示郭长安的腰牌都不管用了。 这更加证实了朱震祖的猜测。 之前龟兹城看似松垮的城防实际上是有人故意放水,现如今开始收紧防务后,大活人一个都离不开龟兹城。 除非有副大都护白环的亲自签名的通行证才可以离开。 就在朱震祖心烦意乱的时候,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妇孺嚎哭的声音,让他更加的烦躁。 紧接着又传来一阵丧乐,朱震祖眼睛一亮,看到了离开龟兹的希望。 原来他隔壁家的男人是从前线送回来的牺牲将士,今天举办丧事。 这一天,龟兹城内陡然平添了一百多户办白事的人家,一百多户昨日还在嘻嘻笑笑等着家人凯旋的人家挂上了白色的缟素。 这不大的龟兹城内顿时变成了哭城,这座安逸百十年的城池总会用这种办法提醒着城内的百姓。 战争距离他们并不远! 全城百姓这才直观地感受到了战争的逼近,好在他们已经见惯不惯了。 如果李宁在的话,他还担心此举会影响士气,但是他想多了。 每次哭过之后,活着的还要活下去,带着仇恨活下去,反而更会凝聚这座城池的人心。 “听说了没,副都护他们才两百人,面对吐蕃五千骑兵的追击,居然杀溃了吐蕃追兵,一千七百敌酋那可是留在现场实打实的吐蕃贼子,受伤的都没算在里面。” “你听谁说的?”一位妇女凑上来说道:“我孩子他二舅就是幸存者之一,他身上七处伤,他什么都不说!” “听说就活着回来了五十几个,你孩子他二舅真英雄!” “那可不!”那妇人一脸敬意,“我都听得热血沸腾,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否则也去战场上浪一会!” “难怪那瘸子连自家摊位都不要了,也要参军……”其中一个帮忙的妇女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家老爷子去世前,连喊三声杀敌……我当时特不理解,现在我倒是有些理解了。” “可怜了他媳妇了,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担子都落在她一个女人的肩膀上了!” “我听人说,太子殿下曾许诺大战结束后,会让安西百姓过上好日子,希望到时候能给她减减压。” 一群帮忙的妇女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干着活。 都说当年秦人尚武,如今在安西都护府也不差。 一支两百人的陌刀队深入敌境,斩杀敌酋一千七百多级,超过十倍于己的吐蕃先锋。 这是壮举,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