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愿意给)
崔枕安还是草率了。
他没想到这伤看起来倒不起眼,可先前的指甲已经被那一场挖掘而糟蹋的不成样子,指甲与皮肉渐渐分离,老死,直待脱落。
这与拔甲之刑区别不大,他倒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受着。
只是劳烦了姜芙日日都要好生照料他。
如今他手伤不能动,大事小情皆是姜芙帮忙。
夜里睡前还要换一次药,姜芙照例拿来药膏入了他的房间。
此时崔枕安正因无意碰了伤处而痛的死去活来,却在见着到姜芙的第一眼,面容恢复了常色。
可脸上的冷汗珠子骗不了人,姜芙瞧着桌案上的书页,还有他脸上豆大的冷汗便知,此人又是翻书来看,奈何十个指头都被包着不方便误触所至。
看透不说透,姜芙来到床前,拉过他一只手,细慢的拆开包指的纱布,指甲脱落后的伤处着实吓人,上面又覆了黑色的药膏,更吓人了。
好在药被伤处吸收了不少,照比先前才脱落时已经好了太多。
他就这样乖乖的坐在榻边,任由姜芙摆弄着他的伤口,照旧疼也不会叫喊。
唯有这时,他才能离得姜芙近一些。
姜芙给他上药时手劲极其轻柔,一边上药还会一边轻轻吹抚,这药是她精心调配的,对于外伤效果不错。
药上过之后再换了新的纱布,耐心细致的将每一根指头都重新包上。
记得崔枕安的指甲长的是十分漂亮的,旧的一去,新的再长,定然能向先前那样。
其实这手上的伤不止指甲,手心手背也被那日的泥沙之类划出了一道道血痕,好在不严重,将养几日便看不出来了。
将一切都收拾好,全过程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讲。
可是崔枕安只要看见她便觉着心安,无关旁他。
甚至觉着自己是有些因祸得福。
似有感那双炽热的眼正在自己的头顶,姜芙只作不见。
却在上过药之后稍一抬眼,正看到他脖下的一块伤痕。
今日来时,他只着寝衣,夏日寝衣单薄松垮,正露出他脖下的一片肌肤。
不难见那一片红痕,应也是那日乱石崩的,可是他却没讲,这几日姜芙也没留意。
“你这里怎么还有伤?”姜芙脸突然凑上前去,甚至崔枕安都闻到了她的发香。
“小伤。”他并未在意,与十指比较,这的确是小伤。
“我给你上些药。”话落,他又拿起竹片,取了薄薄一层药膏,朝他脖下探去。
此药涂上冰凉,还有些杀伤口。
两个人距离相近,她分明见着那人的喉结十分不老实的滚动了一下。
无意中与他对视,恰正落入他的眼中。
这回姜芙没有躲,眼睁睁的看着他用手掌掐住自己的腕子。
他正伤时,只要姜芙稍一挣扎即可
,然,这次她没有。()
直到崔枕安的唇贴离她很近,她仍旧没有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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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闭上眼,迎着他。
唇上一片温热袭来,这是久违的一个吻,似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这一个吻似是给了他很大的动力,接下来的,便深重许多。
他的热息扑在姜芙的脸上,许久后,终是有了回应。
这无疑又是给了崔枕安一个肯定。
他掌心微移,覆于她的背上,唇由她的唇瓣挪到她的耳尖,低低唤着她的名字,“现在还恨我吗?”
这个问题姜芙没有回答,只是唇齿前凑,咬在他的脸颊。
崔枕安从前固然可恨,可是后来他所做的一切,姜芙也全看在眼中,她并非铁石心肠,两个人是注定要互相折磨一辈子的,连她也说不好是天赐的姻缘还是孽缘。
一路顺其自然,却走到了今日。
她承认,他从前很爱崔枕安,后来她恨过,可如今的心,却也一点一点被他再次埋满。
若是他从一开始便皆是真心,两个人又何故于此?
若是一开始他便带着她去了北境,两个人又怎会跋山涉水这么多年?
不得不说,是他让姜芙看透了人性,也是他让姜芙彻底长大,学会了独挡一面。
崔枕安明白,这就是答案。
于是他再次郑重地说道:“姜芙,此生我再也不会负你。”
姜芙仍旧是没有回应,因为她知道,崔枕安说到便会做到。
那个他不顾一切的雨夜,便已经讲明了全部。
眼前灯影也跟着一晃,她重重倒于软枕之上,那人手指不得动,只用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他于其上静静观着她的面容,眼前的人,是他此生挚爱,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是他看做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女人。
这种事情,需要水到渠成,
不能逼迫,不能强硬,一如这回。
两个人心照不宣。
他知道,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姜芙闻到了他身上淡然的香气,闭上眼,与从前她爱崔枕安时一般无二,她双手搭上崔枕安的肩头,静静等待着他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