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他的外在表现在很大程度上是他的位置带给他的,只要给他位置,他就会在很短的时间里让自己的行为与自己的职位相匹配。
一个人当小人物的时候或许会唯唯诺诺,一旦让他第二天成了县令,相信我,不出十天,他就能很好的驾驭县令这个位置,且不论他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县令,至少,他的行为看起来就是一个县令。
这种简单的身份转换事情对于娄师德这种人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李弘的东宫除了詹事府之外,还设门下坊、率更令、仆三卿、左右卫、太子宾客以及图书馆等,不过整体来说,仍旧是以教育太子、还有东宫范围内的事务处理为主。
除过这些朝廷配备的部门以及官吏之外,还设立有太子门大夫、庶子、先马、舍人、詹事、家令丞。
一旦太子大婚了,朝廷还必须给太子配备六率,寺人,宫娥,布置内廷,这样下来,太子的东宫,就变成了一个小号的朝廷。
李弘在娄师德的身上下了重注,直接把家令丞这个位置给了娄师德,让这个从八品的官员一夜间就成了大唐正儿八经的从六品官员、
肚子圆圆的娄师德迈着逍遥步走进了东宫,在里面盘恒了半日之后,就想仓惶而逃……
他从未听说,也从未见过如此贫穷的太子。
偌大的东宫里,钱库里空空如也不说,唯一能把仓库装满的东西竟然是辣椒,圆葱,甜菜,白菜以及为数不多的粮食。
就在娄师德在想着如何脱离东宫,自谋出路的时候,他见到了太子李弘。
见到太子的时候,太子正在吃饭,当娄师德进来的时候,太子立刻停止了用饭,热情的邀请他一起吃。
这样的行为本来应该是非常失礼的事情,可是,当娄师德看到太子清正的目光,以及发自内心的热忱之后,娄师德也就应邀入座。
太子的午饭非常的简单,一份用圆葱炖的羊肉,一份煎豆腐,一份辣椒炒的圆白菜,再就是一份白菜汤。
吃的饭食是白米混杂着谷子蒸出来的双米饭。
太子非常热情的将桌子上唯一的一份肉菜圆葱炖羊肉推到娄师德面前,自己用白菜汤浇在双米饭上,吃的非常香甜。
这些东西是做不了假的。太子吃东西的香甜模样也是做不了假的。
娄师德眼看着太子吃完了几样菜,最后将白菜汤倒在饭碗里,用白菜汤浸泡着不多的一点米饭吃的干干净净。
太子吃完了饭,娄师德当然也把饭吃完了,跟太子学的,将那一份肉菜吃的干干净净。
唐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是不说话的,当然,在云氏吃饭的时候不在此例,因为在云氏吃饭,就数李弘的废话最多。
娄师德环顾一周,看着东宫破旧的模样叹口气道:“太子殿下的用度过于简朴了。”
李弘笑道:“娄令丞说的极是,孤王也不是一个崇尚简朴的人,然而,东宫如今就是这般模样,孤王也只好落一个简朴的好名声了。”
娄师德朝李弘微微侧身道:“微臣听说太子四岁的时候就有封地,就算经营不好,也不至于短少了殿下的用度,可是,微臣今日所见所闻,与传说不符。”
李弘笑道:“孤王封地富庶,每年产出不少,只可惜我大唐国土庞大,总有地方百姓多灾多难,于是,河北地遭灾,孤王的封地产出就拿去拯救灾民去了,陇右地出旱灾,孤王封地的产出又没有了……总之,只要这天下还有需要救济之地,孤王封地的产出就拿去支应了。”
娄师德皱眉道:“怎可如此呢?”
李弘豪迈的挥挥手道:“东宫如今只有孤一人,只要有钱,有粮食支付了属官们的俸禄,孤王就心满意足。”
娄师德被李弘的话说的有几分感动,忍不住谏言道:“殿下乃是我大唐储君,若是威仪不足,就无法让臣下顺从,即便是殿下有一颗爱民之心,也当行止有度,万万不可以损害太子殿下的威望去赈济灾民。
时间长了,那些拿走殿下封地收息的人就会得寸进尺,只要遇到灾难,第一时间就会打殿下的主意。
这样一来,在他们眼中殿下不再是我大唐高高在上的储君,只会认为殿下软弱可欺。”
李弘笑道:“这不算什么,只要这些钱粮能用在百姓身上,孤王并无怨言。
就如同这两年的封地收息被母后拿去布置了妇婴堂,这可是真正的善政,只要此事操持的好,我大唐将会活下更多的产妇与婴孩。
孤王以为此事不可迁延,至于东宫的用度,娄令丞不用过于忧虑,孤王在东宫种植了大量的新作物,再加上曲江池的莲藕,一年下来,也不少得钱……”
李弘做到了有问必答,且言无不尽,没有隐瞒,没有开脱,更没有心生怨愤,眼中满是大唐朝廷,大唐的子民,唯独没有他自己。
在于太子奏对之时,娄师德对眼前这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