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陡转,完全超出陈清雾的预期。
在这种紧要关头,陈清雾却莫名想到了父亲陈遂良对孟弗渊的评价。
应当是某一年过年打牌,孟弗渊连赢四局,赢得所有人都没了脾气。
那时候陈遂良说,最怕跟弗渊打牌,不露声色不说,不管多差的牌,到了他手里,慢慢经营,都极有可能叫他抓到一线生机,逆势翻盘。
眼下就是如此。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被反将一军。
大脑短路,心脏也似出了故障。
而孟弗渊就这样分寸不移地盯着她,好像不给她分毫故技重施,逃避话题的机会。
“……我好像确实没那个口是心非的本事。”最终,陈清雾闭了闭眼,认命般地说道,“你比我自己更了解我。”
孟弗渊只觉滞在喉间的一口气,缓缓纾解。
他牵着她的手腕,让她在沙发上坐下。
自己则坐在对面茶几上,微微向前躬身。
两人膝盖紧挨,仿佛上一回的场景。
孟弗渊打量着陈清雾,伸手,去捉她放在腿上的手。
她顿了一下,但并未挣扎。
他于是就将她的手握在手中,凝视着她,恳切地说道:“清雾,我只希望你当下所有的决定,都只凭本心。我唯一能够接受你与我划清界限的理由,是哪天你亲口告诉我,你对我毫无兴趣。”
“……你都已经知道不是了。”
指掌相贴,陈清雾能够感觉到孟弗渊掌心里浮着薄薄的汗,好像,他也始终无惧让她知道他的弱点——他方才并未那样镇定自若,他实则害怕得不得了。
“但我得告诉你,现在只有这么多……”陈清雾抬起另外一只手,拇指与食指比了一条缝,好像觉得那缝太小,她又稍稍地张开些许,“就这么多。”
孟弗渊低声一笑。
他倏忽低头,将额头抵在他握着的,她那只手的手背之上。
声音黯哑地说道:“多少都可以。”
久居黑暗之人,怎会嫌弃萤火之微。
他努力了这么久,才终于在她那里占得一席之地。
陈清雾垂眸看着孟弗渊,心中动容,无法克制。
这样矜贵的人,以额抵手的动作,只有一种虔诚的迷恋。
手背那一片,恍如烙印一般滚烫起来。
“孟弗渊……”
被叫到名字的人抬起头来。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陈清雾情不自禁地问道。
“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现在才问?”孟弗渊看着她,“之前不敢?”
“……”
“又被我说中了?”
陈清雾手一挣,孟弗渊立即再度握紧,“记得那一回吗?我从北城转机,和祁然去你学校接你吃饭。”
陈清雾点头。
“那时你在做陶瓷,非常专注。我
第一眼没有认出你。”
“然后呢?”
“然后……”
孟弗渊意识到,当面剖析他的那些心路历程?[(,还是过分为难他了,“……一定要现在知道吗?”
“怎么我敢问,你不敢说了吗?”陈清雾轻笑。
“不敢。”
这语气坦荡得叫她无话可说。
“好吧……那下次必须告诉我。”
“好。”
他们说话的时候,孟弗渊一直轻轻握着她的手,一种并无狎昵,却格外亲密的温存。
心生贪恋的时候,是不是意味着,离彻底沦陷又近一步。
她有一种预感,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没有多少理智继续抵抗了。
茶几上忽然一声振动。
是孟弗渊的手机。
陈清雾立即将手抽回,“……你的电话。”
孟弗渊伸臂将手机捞过来一看,“工作电话。稍等我接一下。”
“……嗯。没事你先接。”
孟弗渊拿起手机接通,往窗边走去。
陈清雾端起放在茶几上那杯水,一口饮尽,尤觉得渴,便拿着杯子,往岛台处走去。
接水的时候,她向着窗前站立的背影看了一眼,抬手轻按自己的脸颊,试图让其尽快降温。
电话很简短,好像是技术部门的什么人同他汇报事项进展,没一会儿便讲完了。
电话挂断的一瞬,陈清雾开口,“那个……我可能得回去了。”
孟弗渊看过来,“不再待一会儿?”
“……你出差回来,不需要早点休息?”
“我今晚不失眠就不错了。”
陈清雾不禁莞尔。
“带你参观一下?”
陈清雾听出来孟弗渊这话有点若无其事的意思,“……好啊。”
这公寓是三室两厅的格局,装修中规中矩。
陈清雾跟在孟弗渊身后,“我一直以为你在东城这边买了房。”
“没空置办。这儿离公司近,也算方便。”
主卧陈清雾没细看,门口瞥一眼就退出了。
次卧空间很大,挨着客卫,没有居住的痕迹。
“裴卲说他住楼上?你们怎么没合租。”
“他太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