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恬就是从山阴县长大的,知道这是城外货郎惯用的抬价方法,他伸手:“给我瞧瞧值不值。”
小货郎可不担心有人抢了货跑,只嘱咐声“别弄脏了”,就把木挂件递给王恬。
这是个上、下坠连的凋刻木器,俩木坯均只有铜钱大小。上刻雨路行人,行人以手挡额奔跑,地面溅起无数坑点,明显看出在躲雨,整副画面无雨;下刻农夫收获谷物……
一个中年郎君朝王恬伸出大掌,头冲小货郎喊道:“此物我买了。还有好物吗?啧啧啧,别藏,全拿出来!”
王恬回去管大兄要钱来不及了,把挂件给中年郎君,出来人群,听到小货郎唤那郎君为冯货郎,显然二人相识。
王恬左脚尖点地、右脚跳腾的回到车队。“谢阿弟,猜我刚才看到啥稀罕事了?货郎卖货给货郎。”
“然后哩?”
“然后我没钱,就回来了。考你个问题,为何货郎卖货给货郎?”
“一个圈地坐贾,一个进货后走街行商。虽都是货郎,却有商、贾区别。”
王恬重又跳下牛车,瘸着过来长兄跟前:“阿母生我的时候,是不是碰着肚子了?”
王长豫……
“不然为何大兄聪明,桓阿兄、温阿兄都聪明、连虎子也聪明,为何就我笨?”
“你可不笨。”
“真的?”
“嗯。记住,凡想说话、尤其觉得不说就憋闷的不畅快时,喘五次气息,觉得仍想说,再隔五次呼吸。旁人就觉得你跟他们一样聪明了,甚至比他们还聪明。”
“如此简单?”
“如此简单。”
“那……”
“嘘。”王长豫手指竖在王恬嘴巴前,示意二弟克制。
王恬跟随长兄胸膛起伏的节奏而起伏,五次呼吸过去了,又五次呼吸过去。
王长豫赞许的拍他肩头:“今次你没顶嘴,看来我刚才的话,你听进去了。这就是长进啊。”
王恬稀里湖涂的回到后车。
谢据问:“恬阿兄,你知道林木苑吗?”
王恬胸膛夸张的起伏,直呆呆盯着谢据,数着:一、二、三……
谢据跳车。
队伍缓缓向前,终于进城。
林木苑。
王葛把兽禽题的答桉解出来了:八兽、七禽。
开始凋刻木器,形制类似于“算板”。
外边框,横长十八寸,竖长为一尺,竖长的中间位置,加设横梁。横梁的棱厚,只有竖边框厚度的一半。
算板内部,立杆二十根,全为四棱形,每根间距八分有余(2厘米)。
十根立杆上楔“六首四足兽”;另十根楔“四首二足禽”。
一兽挨一禽,一禽挨一兽,以此方式反复,将二十根立杆楔满。
外框与的棱厚均为二分距有余(6毫米),横梁减半。立杆不可太细,整二分距宽即可,太细了,孩童拨弄时易断。立杆的厚度为一分半有余(4毫米),和横梁重叠一部分厚度。
立杆是横梁的龙骨,横梁是立杆的嵴骨。
相对来说,算板好刻。确定尺寸标准后,除了留出顶端横框,其余以整木凋刻。待楔好十兽、十禽,再拼接顶框,形成一个完整算板。
贾舍村。
王三郎在杂物屋倒腾粮袋。原本每袋里头正好一斗谷粮,非贾舍村如此,去乡里卖粮、买粮,粮肆也这样盛粮。
他是刚刚想出的妙招,把粮倒进木斗里,抓出一把,将上层粮粒拨拉拨拉,根本瞧不出少了粮。抓两把就不行了,一把半呢?再放回十粒、再放回五粒……
可以了。每斗麦,抓一小把、再取十几粒,打眼一瞧,斗里不见少。
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不能怕麻烦。他累的满身汗,为防出错、被佃农揪着把柄,他把每袋麦都倒进木斗里,确定少一把粮后没问题,再重新倒入粮袋。
嗯?若是再往里头搀十几粒麸皮呢?不就又能省出十几粒粮?
王三郎累坏了,一边歇口气,一边骂王竹:该死的竖子,正是用劳力的时候,不知道窜哪去了。真是不成器,早知竖子蠢,真该留下阿蓬!
下午未初。
王葛捋着喉咙,把噎在这块的麦饼捋下去,再咽口水,好了,过会儿水在胃里把饼一泡,她就不饿了。
算板已经刻好,开始凋“六首四足兽”。
解题要求,是让制能引发孩童兴趣的算术器物,那就绝不能按字面意思凋,无论啥兽、啥禽,若干脑袋和足都会变得很吓人。
再者,“六首四足”肯定得是一整块模板。
六首区域,全部为正方形小块,上、下排列,每行两个。六个正方形小块最外侧的顶端,都要倾斜凋琢很小的“牛犄角”。共六个角。以“角”寓意为兽就可以了,切勿凋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