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掩映,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高墙。 片刻之后,出现在陆夭那间小院门口,王管家伸手将门打开,那身影愣了一瞬,随即稳住身形,亦跟着步入屋内。 他身着粗布衣袍,略略有些长的头发用一根发旧的桃木钗固定在头顶,显得一丝不乱。这般打扮,看着比前世印象里要年长许多。 唯独那双眼睛,透出敏锐,依稀可见当年在军中的强势。 “属下见过王妃,今夜之事,多有得罪。” 孙嬷嬷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那人。 当初跟她一起给大小姐做陪房的有两位,除了她,还有个姓白的大丫鬟,大她两岁。后来启献帝出生之后没多久,大小姐就做主将白嬷嬷放出去嫁人了,为了让她时时能进宫,还特地安排她嫁了本地一位将官,没多久,这位白姓丫鬟就生了个儿子。 这孩子颇得启献帝赏识,因此被培养成了影卫。 再后来王爷出生,先皇特地还将那孩子给王爷做了暗卫,时时侍奉在侧,只是除了少数几个极亲近的人之外,外人都没见过他。 后来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消失了。孙嬷嬷还问过当时的先皇后,只说是执行任务受伤,不便留在宫里,于是挪出去将养,然后却再也没回来。 再后来辗转听说,是伤重不治,人没了。 可眼下,那据说已经死了多年的孩子,就生生跪在眼前,她还记得这孩子眼尾的胎记,是颗极其特殊的梅花痣。 陆夭也相当震惊,这人跟她前世印象里的,真是大相径庭,若不是王管家先前透露过对方身份,她简直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 前世那人意气风发,跟眼前饱经风霜的这张脸,压根对不上号,但她表面维持着震惊,淡定问出口。 “先皇让你混入红莲教,目的是什么?” 卢彦顿了顿,以头抢地,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先皇有命,除非当今皇上想害王爷,否则属下是不能暴露初衷的,请王妃体谅。” 陆夭无意多费唇舌,她知道对方这种身份,若是不想说,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于是又换了个问题。 “宫中那乞儿,是不是你们安排的?” 卢彦嘴唇翕动了几下,依旧没有说话。 陆夭蹙紧眉头,下一刻,她声音冷下来。 “先皇也让你对宁王府事事守口如瓶?若真是如此,先皇已逝,横竖也没有可以辖制你的人,那你岂不是可以反了。” 听得此言,卢彦半垂着的眼睛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这细微的神态反应不曾逃过陆夭的眼睛。 她微微抿紧了唇,开始猜测这一世卢彦究竟是效忠于谁。 显而易见她一开始猜测的方向没错,红莲教内部,亦或是该说,谢朗接触的人,应该是有两批。想引她出城,甚至算计她腹中胎儿的,有一半可能,就是眼前这一位。 但说不通的地方是,他明明是先皇的人,依照先皇对宁王的溺爱,难不成会对她腹中的孩子下手吗? 自然是不会啊,但卢彦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气氛渐渐僵了下来。 王管家在一旁有些焦急,他忍不住伸手捅捅自己昔日的伙伴。 “王爷不在,现在是王妃当家,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陆夭从座椅上起身,施施然朝着床榻走过去。 “让我来猜猜吧,那乞儿是你安排的,你甚至没有通过谢朗,直接飞鸽传书跟城里那人单线联系,因为要提防着府里的影卫,所以不便自己露面。”陆夭小心翼翼护住肚子,坐在距离卢彦有点远的贵妃榻上,“但你没想到的是,有人听说了你的藏身之处,更没料到今夜我们会突然而至。” 卢彦的表情肉眼可见绷紧,但他依然没有说话。 陆夭的手指已经抚上了腰间的荷包。 “你从影卫的袖箭判断出来人是我,所以没有出手,而是放任我们离开,但又觉得心里有愧,所以在趁夜前来,我说的对吗?” 陆夭之前的种种猜测,眼下都从卢彦的反应中一一得到证实,看似离真相更近了一步,但她心中非但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倒觉得心底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所以我不明白,你安排乞儿巧妙布局,明显是要害我。可刚刚在山顶,你又不欲取我性命,这到底是为何?” 孙嬷嬷从这番话敏锐察觉到不对劲,于是不动声色挡在陆夭面前,以免卢彦突然暴起,伤到王妃。 卢彦短暂沉默了一瞬之后,看向贵妃榻上端坐的陆夭。 “属下没有想害王妃的意思。” “那便是冲着我腹中孩子来的吧?”陆夭语出惊人,“你是不是知道我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