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茵的亲事尘埃落定,太后心上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晚间睡眠好了很多,今日瞧着连气色都比前几日好一些。 此前经由孙嬷嬷提醒,她已经抓紧将手头值钱的细软都整理出来,准备都给谢文茵带走做陪嫁。 “太子妃殁了,虽然不算国孝,但这几个月总不好谈嫁娶,好在距离你及笄还有些日子,那点嫁妆还能再理一理。” 谢文茵接过嫁妆单子,吃了一惊。 “为什么这么多?”这上面几乎是太后的全部体己,“母后总要留一些傍身吧。” 宫里比不得坊间,虽然做到太后这个位置已经用不着再打点什么,但留点钱傍身,以备不时之需总是要的。 否则宗亲谁家娶了媳妇来拜见,总不能连份像样的见面礼都拿不出来吧。 “母后留这些也没甚么用处。”太后慈爱地笑笑,“况且你又没有个兄弟姐妹,这些到最后也是你的,不如放在嫁妆里,催妆的时候也好看。” 按照大楚规矩,出嫁之时,男方要提前数日去催妆,嫁妆越多,催的时间就越长。 陆夭生母出嫁时,据说陆家提前半月便去了王家,足足花了三日才将嫁妆搬完,至今大楚无人能出其右。 谢文茵将单子从头到尾翻看一遍,越看越心惊,母后连羊脂玉镇纸这样的随身珍玩都写上了。 她还记得小时候,母后曾开玩笑说那是祖父留给她的,日后要带到皇陵里陪葬的。 “母后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难得正色,“否则怎么连这个都写上了?” 这架势倒好像是要托孤一样,谢文茵在后宫浸淫多年,对很多事情的敏感度超乎想象。 再加上刚刚卫朗执意不让她赴宴,难不成这件事还波及到了母后? “你外祖父的遗物,我留着没多大用处,干脆给你留个念想,日后也好传给你子女。” 听着有几分话里有话的意思,谢文茵还要再问,就听外面一阵喧哗。 太后急忙借题发挥,大声呵斥以作掩饰。 “哪个不懂事的奴才,竟然敢来长乐宫撒野!” 这时候掌事嬷嬷飞快跑进来,说道。 “启禀太后!城阳王带着郡主,来咱们长乐宫了!” 太后和谢文茵对视一眼,难得心里一颤。 “他来做甚?” 掌事嬷嬷悄悄瞥一眼太后的神色,讷讷道。 “说是郡主受了伤,晕过去了,奴婢远远看了一眼,确实流了满脸血!” 太后闻言登时怒从心头起。 “他女儿受了伤,凭什么送到我宫里来,专门给我添晦气吗?给我轰出去。” 谢文茵因着之前几次谢浣儿对她挥鞭相向,自然也没什么好感,但她到底受了城阳王的恩惠,出口的话稍稍客气了两分。 “受伤就送太医院啊,送到母后这里算怎么档子事儿呢?” 确实有些不妥,尤其谢文茵最近又在议婚,沾了血光之灾显然是犯忌讳的事。???.BiQuPai. 掌事嬷嬷大气不敢出,嗫嚅着回道。 “说是太医院太远,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几个宫人抬着谢浣儿进了长乐宫外殿,只见她额头处鲜血淋漓,几乎覆盖了整张脸。 这是太后头一次见谢浣儿,虽然看不清五官,但依稀可见三分当年谢如意的神韵,愈发觉得火大。 当即沉下脸,呵斥长乐宫的婢女。 “你们是瞎了不成,什么活的死的都敢往长乐宫里拉,就不怕冲撞了本宫?” 长乐宫伺候的宫人们瘫倒在地下,浑身抖如筛糠。 城阳王面色铁青,这么明显的指桑骂槐就是傻子也能听出来,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只好低声下气道。 “太后宅心仁厚,还望通融一次,太医马上就到,只在外殿,绝不会弄脏内殿。” “从这到太医院不过一炷香,就差这一时半刻是吗?”说毕吩咐掌事嬷嬷道,“去催催,看今日谁当值,这两步路就是爬也该爬过来了,是不是不想领俸禄了。” 陆夭踏入殿内听到这一句,知道太后是指桑骂槐。 平心而论,她作为女人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对方是死对头的孩子,但事关人命。 “太后息怒,能否借一步说话。” 孰料太后半点面子也不给,直接将陆夭驳回去。 “宁王妃不是精通医术吗?有功夫跟本宫借一步说话,倒不如快给她瞧瞧,瞧好了赶紧把人弄走,没的给我添晦气。” 说毕,转身进了小佛堂,将一干人等晾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