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卿赶紧泼掉碗中水,带着碗奔出牢房,从马桶旁捡一块干净厕筹,跃上房梁,用厕筹刮下来一层灰,放入碗中。 灰尘不多,他轻巧挪动脚步,换个地方再刮。 刚刮出来半碗梁上尘,他耳朵一动,停下手中动作,凝神细听远处传来的动静。 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佩刀在衣物上摩擦的声音,还有谈话声,火光变成一片薄薄的纸,从狭窄窗缝钻了进来。 有人来了。 他端着碗,翻下房梁,奔去邬瑾牢房。 莫聆风右手钻进左袖袖袋,抓出一撮沙糖,塞进邬瑾口中,等不及让糖化掉,她再抓,再塞,将沙糖全部送入邬瑾口中后,捂住邬瑾的嘴,让沙糖慢慢化掉,成为支撑他性命之物。 游牧卿一个箭步冲进去,低声道:“将军,有人来了,快走。” 莫聆风眉头一皱,松开黏腻的手掌,轻轻放下邬瑾,拿过粗瓷碗,揭开鹤氅,将梁上灰倾倒在伤势最重的后腰处,随后盖上鹤氅,放下碗,站起身。 刚要往外走,邬瑾趴在地上,忽然呕出来一大口血,连带着还没有化开的沙糖也一起吐了出来。 莫聆风管不住心,提不动脚,收不住泪,急蹲身:“邬瑾......” “将军!”游牧卿听的声音越发近了,喊了起来。 莫聆风再次站起来往外走,游牧卿紧随其后,关门上锁,和莫聆风一道向内疾奔,还未离开甬道,狱门忽然一开,火光一泄而入,甬道中栅栏、门锁等物,都生出晃动之感。 其实是影子在火光下飞快向后移动。 莫聆风和游牧卿的影子也被火光拉的奇长无比。 火光来自数盏灯笼,提灯笼的是御史台狱外面巡查的四个狱吏、在值房中的两位领侍御史、三位监察。 在灯笼之中,站着魏王、心腹内侍书景、御史中丞傅严,三人不约而同看向莫聆风,面孔从肃然变成惊愕。 他们来夜审邬瑾,没想到会碰到莫聆风。 书景惊叫起来,莫聆风便伸手按了按腰间尖刀。 傅严害冷似的打了个冷战,不着痕迹后退一步,魏王抬起右手,向前一招:“罪人潜逃,杀!” 机不可失。 莫聆风众目睽睽之下潜逃,王府护卫齐力诛杀她于御史台狱,光明正大! 朝臣和书生已经因死谏而沸腾,再过一日,民意也会因死谏而沸沸扬扬,与莫聆风息息相关的宽州和堡寨,更令他们担忧。 若是因此纵虎归山,陛下将会含恨,也会迁怒于他。 莫聆风死,能解陛下心中一大隐忧,再将邬瑾死谏背后指使者推到莫聆风身上,于他、济阳郡王、陛下,都是无上圆满。 后方护卫立刻向前围拢,拔刀出鞘,甬道狭长,只够两个护卫欺身上前,刺向莫聆风。 游牧卿从莫聆风身侧钻过,一只手从莫聆风腰间拔出尖刀,迎上刀刃,狱中顿时响起刺耳的刀刃相击之声。 贺峰爬起来,看着刀锋上火光一闪而过,不由自主向后跌去,唯有小窦不知道怕,抢到牢门边,把手伸出栅栏,去掏挂在外面的锁,随时准备夺门而出。 接下来,在短短几息之内,这种尖锐刺耳的声音在甬道中曲折回荡,令人头皮发麻。 在打斗之中,莫聆风缓缓抬头,盯着魏王,刀锋从她脸颊旁飞过,钉在她身后墙壁上,她不为所动,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有了形状。.. 一个护卫撞上墙壁,砸落油灯,滚烫和灯油随之倒在他脸上,甬道中顿时爆发出一声惨叫,莫聆风目不斜视,外面吹进来的风吹的她血都凉了下去。 从腰间取下莫家军军牌,在魏王目光扫过的一瞬间,她举起、放下。 魏王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但是在一瞬间看清楚了她手中的东西。 他心头一动,目光向下,看向莫聆风身上大块大块污渍,再看牢房中不知死活的邬瑾,思忖着向前走了一步。 原来邬瑾是莫聆风的软肋。 而他抓住了这个软肋,几乎是抓住了整个莫家! 他忍不住在心里轻笑——女人就是女人,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永远做不成大事。 他两眼放光,喝一声住手,等到刀光收起,甬道清净,他再次迈步上前,一脚踢开灯盏:“莫将军的亲卫身手不简单,想要潜逃,倒是轻而易举。” 所有人都看轻了这个矮小的亲卫,以为他没有功绩,就是寻常之辈,没想到禁军中出来的护卫都不是他对手。 游牧卿退回莫聆风身边,捉刀不语。 莫聆风抬脚看了看鞋底灯油:“不是潜逃。” “那莫将军不在精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