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官多,纷纷上前打趣邬瑾,祁畅退至屋檐阴影下,不知如何才能向邬瑾开口求救,一颗心狂跳不止。 街道上响起马蹄声,他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莫聆风鲜衣怒马,携亲卫而至,在邬瑾跟前勒住了马。 “邬学士人淡如菊,和这花相配,”莫聆风低头看菊花,“此花顺应天时,独傲霜枝,不应凋零于淤泥之中。” 邬瑾目光微动,听出来莫聆风言外之意——顺应皇帝,不要陷入泥潭之中。 他微微一笑:“将军谬赞。” 二人并未发现祁畅。 祁畅站在阴影中看着,眼前有上值的官员奔过,小贩挑着担子来回奔走,马车轰隆隆来去,脚店外的大锅子里白气腾腾,数种颜色交织在一起,显出一个色彩斑斓的繁华京都。 莫聆风、邬瑾也在这色彩中,太阳金光投在莫聆风的金项圈上,身上绛紫色长衫上的暗纹,也随之闪烁光泽,仿佛是日光流淌在了她的衣裳上。 邬瑾仰头看马上的莫聆风,光在他眼睛里,灼灼濯濯。 唯有他缩在阴影中,灰扑扑的,是一条可怜虫。 他心头忽然涌起来一股怒火。 她、他,他们知道自己所做的牺牲吗? 埋在地底下的赵世恒,知道自己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要放弃什么吗? 他生死未卜! 他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他要去做乞丐了! 他们不知道! 自己就站在这里,他们甚至看不到! 怒火成了怨气,侵蚀他,吞没他,他抑制不住地想到自己的艰辛——他的人生,从来都是要拼尽全力,才能得到别人轻轻松松就能得到的东西! 然而失去,却在转瞬之间。 莫聆风的富贵和权势,邬瑾的从容温和,并不会因他的抉择而有丝毫撼动。 他恨魏王、太子之争,恨莫聆风贪得无厌,有了滔天富贵,还妄想军权,以至于惹祸上身,恨自己不是邬瑾,在这些庞大如山般的权利前,依旧能挺直腰杆。 街道上的莫聆风和邬瑾不知何时散去,方才的五光十色仿佛是昙花一现,他眼前的一切又冰冷起来。 气息也跟着发颤,是哭腔,他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眼泪在眼里打转,耳边有赵世恒的笑声——笑的傲慢,而且漫不经心,仿佛能够洞彻人性,看遍将来。 昨夜他那抱节死义的坚贞,悄然消散,那些乞丐的目光落在身上,空洞、死气沉沉,足以让他不寒而栗。 一个念头忽然在脑海中浮现——他的牺牲对莫家而言微不足道,他的背叛对莫家同样微不足道。 他也并非小人,只是被逼无奈,为求生存。 想到此处,他沉重的脚步骤然轻快,身上出了一层劫后余生的透汗,脚踩在地上,如同踩在云上,整个人都飘忽起来。 他扭头去看提着鱼的男子:“我要见王爷。” 影子在他身后拉长,从脚跟开始,变得宽大,在膨胀过后,又变得极细,像是一把两头尖的利刃,既刺向别人,又刺向自己。 中年男子笑了一声:“今晚酉时三刻,河山正店,甲字阁子。” 祁畅点头记下,身体上的感觉随之清晰,头痛、眼睛肿胀、喉咙沙哑、鼻息似火、四肢绵软,是伤风之症。 他拖着沉重病体,走去翰林院告假,随后雇一顶轿子回去,坐在家中喝一杯热茶,哪怕病着,也依旧有通体舒泰之感。 仆人将前一日抓的药拿出来熬上,祁畅喝了一回,又卧床睡到申时,醒来时,病也好了大半。 他坐起来,暗叹自己是贱命,趿拉着鞋更衣,又喝一碗药,苦的龇牙咧嘴,整理衣冠,前往山河正店。 跑堂领着他前往甲字阁子,阁子外已有两人守着,打量一眼祁畅,才推开门,放他进去。 阁子里还有一人,竟是王景华。 王景华看着他,眉头:“走错了?” 随后他意识到祁畅不可能走错,大惊道:“你是魏王的人?” 惊讶过后,他啧啧两声:“哦,白眼狼。” 祁畅面色一变,喃喃道:“我没有,我是为了活命。” 随后他快步走到王景华跟前,毫无预兆甩了王景华一个耳光。 伴随着一声脆响,他心中涌起一阵快意,垂头望着自己的巴掌,心想:“凭你也敢欺负我?” 王景华捂着脸颊,勃然大怒,破口骂道:“死要饭的,你敢打我?” 他站起来,意欲还手,却见祁畅目光阴鸷,神情可怖,手上一顿,祁畅便已经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搡回椅子里,抬手又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