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济两州雪灾,旷日持久,在元章三十年开春之后,还曾有过一场倒春寒,刚有化冻迹象的朔河再次冻住,直到端午过后,天气才不再反复。 邬瑾在四月回到京都,皇帝认命他为内知制诰,专掌内制,草拟机密诏令,同时加直史馆,赐钱二十万。 直史馆一职,任职一年后,便可委以重任,超迁官阶。 此消息一出,邬瑾顿时成了炙手可热之人。 五月初,济阳郡王向陛下索求潭州宗室田庄千倾,皇帝应允,邬瑾拒绝草诏,甚至上书请皇帝还田于民,因此触怒于皇帝,刚烫起来的新臣,迅速凉了下去。 潭州庄田一事,亦不了了之。 在皇帝震怒之下,邬瑾依旧直言不讳,数次上书,潭州已无藩王,近万顷良田却依旧录在宗正寺中,不纳税,不交粮,于国朝而言,已为废土,请宗正寺还地于民。 随着邬瑾上书,谏官中也有人随之上奏,民声更是沸沸,五月二十日,皇帝不得不下旨,令宗正寺清理各州田地,将没有封赏给宗亲,却还记录在册的,一律还于当地百姓。 皇帝此举,令天下人颂赞,皇帝因此迁升邬瑾为都官郎中,为翰林院草诏。 京都中的宗室,则恨不能将邬瑾千刀万剐,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试图抓住他的错处,把他拉下马来。 六月十一,邬瑾前往码头,从船上买了一篮子桃,那条船在当天夜里离开码头,将一封信带回济州码头。 殷北从石远手中接过信,带上小报、邸报,快马加鞭赶往堡寨,过了吊桥,到达堡寨时,正是辰时,堡寨士兵在大校场演练。 大军列成五路,各有步军营、马军营,又从中挑出精兵两路,列做三阵,假做金虏,有序列在两侧。 人马严阵以待,盔甲、兜鍪、刀锋、长枪,闪烁出滚烫灼热的光,照在五万张肃然的面孔上。 大滴汗珠从兜鍪边抖落,却无人抬手擦拭。 种家庆于高台之上观战,见双方列阵俨然,挥动手中战旗,两名战鼓手随之敲响两面牛皮大鼓。 “咚——咚——” 莫聆风做金虏打扮,立于阵前,鼓声余音未落,她已经率领身后士兵飞驰而上,顷刻之间将前方防守冲出一个缺口。 小窦见状,立刻翻动旗帜,与游牧卿一左一右,引领大家分做两个方阵,布成一个两侧包抄的大阵。 方才还在冲锋陷阵的“金虏”,在一瞬间被夹击了。 莫聆风丝毫不慌,其声铿锵有力:“放箭!” “放!” 弓弦拉开之声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没有箭头的木杆如雨一般射向两侧,硬生生将包抄逼开一条通天大道。 种家庆站在高台上,紧紧盯着“金虏”动作,再看将士如何应对,将不足之处一一记在心中。 他抬手试汗,看莫聆风率领步兵欺身至骑兵身前,竟以三人一组,分隔、围猎三名骑兵,两人阻挡马上攻击,一人使用木制撩风刀,击向马腿。 撩风刀本是为了对付铁浮屠而制,铁浮屠有了应对之法后,撩风刀被弃用,没想到被莫聆风想起来,直接用在了普通骑兵身上。 种家庆激动的面红耳赤,眼看金虏所向披靡,亲自拎起锣锤,鸣金收兵。 大军停止演练,井然有序集结,种家庆大声道:“胜者——右方!” 莫聆风身后士兵爆发出巨大的欢呼,浪潮般掀动堡寨。 而游牧卿垂头丧气,本来就不高的个子越发矮了半截,感觉没脸见人。 按他本来的作战之法,以人多围攻,压也压死对手了,怎料莫聆风变化如此之快,甚至以步兵去攻骑兵。 种家庆吩咐大军先行休息,待明日再讲武,自己走下高台,和莫聆风边走边说。 “撩风刀这般用很好,”他不吝啬称赞,“只是真正上战场时,以步军围攻骑兵,还是过于危险。” 莫聆风取下兜鍪,露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战甲下的衣裳已经湿透,一片片贴在背上。 她从殷南手中接过水囊,一口气喝了大半,随后将水囊举到头顶,将剩余的水浇到脑袋上,把水囊丢给殷南,她抹了把脸:“这种作战阵法可以再完善。” 种家庆点头:“我来想想,你先休息吧。” 莫聆风热的大喘气,沉甸甸地往回走,还未进门,就见殷北与泽尔正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好似两尊不对付的门神。 “姑娘。” “莫将军。” 莫聆风抬腿进门:“东西放下,回去吧。” 殷北应声,轻手轻脚进去放了东西,又退了出去,泽尔提着一桶热水跟着莫聆风,不知怎么,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