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惊骇之下,往后退了一步,怒道:“放肆!” 他双手紧握成拳,咬牙道:“你这小小翊卫大夫,秩不过从四品,并无实职在身,未曾踏入朝堂一步,谁许你对朝廷大军呼喝来去!谁许你倒行逆施,在堡寨中插放莫家旗!” 莫聆风“哈”了一声,拖刀上前:“放肆?” 她拿刀一指周遭:“我莫家前有十州相送,后有百万贯奉入国库,如今堡寨之中,若无我莫家替你国朝豢兵养马,何来强兵猛将!你又岂能在朝堂之上安享富贵,来此大放厥词!” 她拿刀尖戳了戳王知州:“倒行逆施? 尔等文臣,不思百姓,羊狠狼贪,横赋暴敛,军饷层层盘剥,皮甲棉衣,全不放过,视士兵性命如同草芥,毫无愧疚之心,却来要求他们守疆护土,若无我莫家在此凝聚军心,这高平寨早已被金虏踏平了!” 王知州让她刀尖戳的心肝凉透,身上冷汗涔涔,张口便道:“胡言乱语!”???.BiQuPai. 秦方看王知州一眼:“军饷既有此积弊,只需奏禀朝廷,皇帝陛下自会明彻,无论是知州还是知府,一应都将审理清楚,也不是你造反之理!” 她逼近秦方:“你这敕使,对我莫家殊无感激之情,竟还要将我拿下?” 她一双丹凤眼阴沉了下去,冷笑一声:“造反?我从未造反,只是要活命罢了!” 说罢,她抬手便是一刀,搠穿秦方腹部,鲜血喷涌而出,直溅莫聆风周身,王知州离的最近,身上亦是沾有点点血迹。 他两腿一软,几乎是同时和秦方倒下,他是跌坐在地,秦方却是直挺挺朝后倒去,死不瞑目。 王知州仰头看着莫聆风,浑身发颤,遍体寒凉,周身血液凝滞不动,看到莫聆风的刀尖垂向地面,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喃喃道:“疯子。” 种家庆动弹不得,身心一同麻木,在满目血红之中,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 莫聆风向他拱手道:“种将军,请传秦承旨军令,开西寨门,突袭金虏,京都敕使秦承旨亡于流矢,禁军不知金虏之凶恶,冲入铁浮屠阵中,战败而亡。” 不等种家庆点头,她接着道:“王知州,奏书一事,就多劳烦您了。” 种家庆此时方醒,甩开冯范的手,上前一步,眼睛好似刀锋,一直剐进莫聆风心里。 他点了点头,喝令大军开寨门,突袭金虏,同时伸手一指中帐:“进去,谁也不许跟着!” 随后他不必冯范扶着,自己扶墙而入。 莫聆风将刀丢给殷南,恭敬地跟着种家庆进入中帐之中——当初是种家庆带她出高平寨,给了她一个机会,所以她尊敬他。 待二人在中帐中站稳,种家庆冷笑一声,反问道:“我若是要告发你,你是不是连我也要杀了?” 莫聆风摇头:“不敢。” 种家庆笑的越发讥讽:“你心中还有不敢二字?” 他双手撑着桌子,以免自己摔倒:“秦方是敕使,是皇帝陛下亲命!你略无忌惮,杀之如猪狗,心中对王权没有丝毫畏惧之心! 纵然我因守寨之故,愿意替你遮掩一二,难道这寨外就无能人?寨内就无耳目?你以为你能永远瞒下去?” 他脖颈处青筋暴起,厉声道:“你当我真是老眼昏花,不知怀远、定川为何失守?你为削弱镇戎军,为使我大权旁落,不能干涉你行事,竟能置百姓于不顾!其心可诛!” 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寨门之外,又将是一场恶战,有人倒拖着一条腿,将一具尸体拖走,地上留下一条长长血痕。 莫聆风目光丝毫不动摇,坦言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您所护卫的皇帝陛下,我兄妹二人要在皇帝手下求生,唯有以军权抗衡。” 她摊开双手:“将军,皇帝以斧钺加身,我只能如此。” 她对这一场和皇帝的博弈十分清醒,她愿意为莫家挺身而出,不计代价。 堡寨中的腥风最终带来了一场雨,浇灭了和金虏交锋时点燃的油火,天亮后,凝固了的鲜血被一遍遍冲刷,最终变得毫无痕迹,血腥气味也一扫而空——战场的危险浓墨重彩,然而所留下的痕迹也最容易被冲散。 王知州离开时,已经是卯时,冷雨将他浇的透骨寒凉,纷乱了一夜的脑袋,越发昏沉,直到回到知州府内衙,回到温暖的屋子里,沐浴更衣,灌上一碗姜汤,小睡了一个时辰,他的头脑才逐渐清明。 将昨夜所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细想一遍,他毛骨悚然,知道自己是上当了。 上了邬瑾的当。 莫聆风要做的事,邬瑾一定早已经洞悉,在见到秦方,察觉到秦方身份的一瞬间,邬瑾就将他算计进去,急急忙忙前往裕花街,将他诓骗去了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