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莫聆风不知何时到了,伸手接过信纸,打开扫了一眼,又折起来交给邬瑾,“塞进去。” 程廷在一旁道:“你不识字,看了也没用,还是我来看。” 莫聆风丹凤眼一扬:“这是哥哥的奏书,你敢看吗?” 奏书二字一出,程廷张大了嘴,呆着脸,恨不能把刚才说的话吞回去,并且打了个硕大的寒颤,眼睛和嘴角一起往下耷拉,显出了哭相。 “完了。” 祁畅不知奏书为何物,但见程廷模样,也知道大事不好,两腿越发软的站不住,晃晃悠悠上了岸,拖着湿衣湿裤,他不知怎么想的,走到了邬瑾身后。 邬瑾就像是一堵墙,风雨会落在邬瑾身上,而不是他身上。 但是邬瑾也只十四岁——纵然是早当家,但也担不起毁坏奏书之责。 邬瑾一颗心都哆嗦着,缓缓沉到暗处,天灵盖是开着的,脑子里的东西哗啦往外跑,以至于脑中空空如也,全无主意,仅能凭着自身的秉性行事。 他穿上鞋袜,放下腰间衣角,弯腰把奏书、羊皮封、匣子整理妥当,声音轻而哑:“祁畅,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是你拿着?” 祁畅的声音抖的很厉害:“管事肚子痛,去官房了,让我暂时抱着......” 管事让他在二堂后的值房外抱着匣子等,他站了一会儿,听到了后花园里的欢笑、惊叫、虫鸣、鸟躁,鬼使神差一般,抱着匣子悄悄往后花园走。. 满地花瓣,他一样都不认得,只知姹紫嫣红,铺了满地,石缝中苔藓碧绿如油——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连苔藓都长的格外好看。 他藏在满墙的月季花花荫下,看到莫聆风从树洞之中掏出一条半臂长的小蛇,毫不畏惧的将那蛇在树干上狂抽两下,小蛇软绵绵的,没了动静。 黏腻的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裳,他垂着眼皮,用卑微的目光看向程廷的方向,舔了舔嘴唇,艰难的、半真半假的撒谎:“我没想到会被撞......” 话音落地,他悄悄抬头,不曾想莫聆风目光炯炯,洞若观火,直射而来,刺的他浑身发毛,不敢再看莫聆风。 邬瑾“哦”了一声,问莫聆风:“你哥哥、节度使现在可在府中?” 他因为极度恐慌而浑身麻木,看起来有种英勇赴死的坚决,因为没有情绪,面目就清晰的显露出来——剑眉星目、隆准丰额。 “在,”莫聆风用脚拨弄地上蛇尸,“他中午在‘颐年堂’宴客,我带你去见他。” 说罢,她认认真真看向邬瑾:“不要怕。” 邬瑾勉强扯了扯嘴角,沉默地跟着莫聆风走,若非他同手同脚,僵硬的宛如木偶,看起来倒是很镇静。 程廷无暇去笑邬瑾的手脚,因为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哪怕是想到莫千澜,常常都要抖三抖,更遑论此时是要去给莫千澜请罪。 他如丧考妣,落花流水的和邬瑾走了个肩并肩,莫聆风出九思轩的门,二人也跟着一起迈过门槛,跨出门去。 门只开了一扇,两人肩并肩一起卡住,又同时的往后退一步,试图相让,最后僵持在原地,谁也没能过去。 莫聆风扭头:“你们两个像门神。” 她用手指圈住眼睛:“眼睛鼓的像鸡蛋。” 邬、程二人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确实是鼓着眼睛,神情十分的好笑,僵硬麻木的手脚都不由软化了几分。 邬瑾往后退,低低地发出了声音:“你先。” 程廷迈出去,疾走几步跟上莫聆风,彻底从九思轩难见天日的阴影下走了出来,邬瑾紧随其后,偶尔回头看一眼,就见祁畅像是一只灰色的小虫子,以近乎爬行的姿态跟在他身后。 沿途景色很好,然而谁也没有闲心思去看。 莫府中堂,今日中午确实是大请客,然而静悄悄的,全然没有一点热闹迹象,反倒静的很。 殷北坐在外间石阶上,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眉头紧皱,一个下人疾步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立刻起身,快步走至‘颐年堂’门口,迎接莫聆风。 一见莫聆风,他就把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姑娘,您来了。” 他说着,扫了一眼落花流水的邬瑾,邬瑾察觉到他的目光,把木匣往上抬了抬。 殷北一见那匣子,便大惊,然而没有失色,还是一团和气的笑,把脸转向莫聆风:“大爷在里头骂人呢,本来就喝了酒,又动气,等下又该头疼了。” 莫聆风当即迈步进门,一只脚刚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莫千澜的讥笑冷喝之声:“我手里没攥一个兵,没领一粒粮,匪患来了,要我去上什么奏书!” 里面便嗡嗡的说什么从二品大员,但是底气不足,声音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