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勇觉得今日的父亲,格外沧桑。 他一步一步上前道:“父亲。” 韩舒赫原本看着院子里头的树枝,听到了儿子的声音,他微微一愣,而后转头道:“你来了,坐下吧。” 韩勇便将纸灯笼搁在了一边,坐在了石桌旁边。 灯笼的暖光,照亮了这对父子的面庞。 韩勇看着父亲的脸,总觉得—— 父亲脸上,曾经有这么多的皱纹吗? 韩舒赫道:“儿子,你知道,为父已经做了多少年的尚书吗?” 韩勇道:“大概是有十多年了。” “是十五年,又三十一天。” 韩舒赫苦笑了一下。 “儿子,为父,失败啊。” 韩勇却道:“不是的,父亲,您到底做得如何,陛下他都是看在眼中的啊。”.. 韩舒赫却狠狠地把手中的酒杯一掼。 “砰。” 他道:“我知道!为父都知道!可是儿子,为父却不能在这种时候,为陛下挤出一场战争的钱,为父失败!” 韩勇心中一惊。 “什么战争?父亲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韩舒赫颤抖了几下,而后沙哑道:“虎贲军战败,程将军,死了。” 韩勇当场就愣住了。 “程将军?!父亲,这绝对不可能!” 他道:“父亲,虽然儿子不懂打仗,但是程将军是当朝三品虎贲将军,一军主将,怎么可能死在疆场上?!这不可能!” 韩舒赫道:“是真的,是他娘的真的!” 韩勇从没见过这么激动的父亲,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而后低下了头。 很显然,谁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半晌,韩勇哽咽道:“这不可能的啊,父亲,这是屈辱,这是屈辱啊。” “是啊。” 大渊。 他们大渊,从立朝以来,从来都没受过这样的侮辱,大渊的人民都觉得大渊一定会在有生之年,一统天下。 韩舒赫沉默了很久、很久。 就在一壶烈酒都下了肚之后,韩舒赫把酒杯放在了一边。 天边,终于露出了一丝漂亮的鱼肚白。 天亮了。 韩舒赫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沙哑道:“儿子,将为父的库房,打开。” 韩勇怔住了。 他道:“父亲,您……您到底要做什么?” “叫你打开,就去打开!!” 韩勇直接跪了下来。 “父亲,父亲!儿子愿意带头为大渊筹措军饷,筹措粮食,父亲您千万不要冲动,儿子求求您了,儿子真的求您!!” 韩舒赫却突然大笑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开怀的笑容。 他活了一辈子,在陛 韩舒赫道:“冲动便冲动,为父今日,就为了大渊,再冲动这最后一次!!” 韩勇的头已经磕出了血。 韩舒赫却视而不见。 他望向天边的霞光,收起了笑容,而后半步不停地,向着库房的方向而去! 韩勇已经彻底慌乱了。 他立刻下令道:“快拦住父亲!快拦住他!!” “快啊!!” 他撕心裂肺道。 却已经拦不住了。 “父亲!!!” == 清晨。 天边的太阳已经升起,霞光退却,万里璨金将整个京城裹住。 宋明珂一夜没阖眼。 她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身上还披着一件大氅。被子里头暖着两个汤婆子,温温暖暖的,而青梅和春杏,则是一直陪在宋明珂的身边。 青梅开门,看了看外头的太阳。 她关上了门,道:“长公主,天已经亮了。” 宋明珂没有反应。 青梅心中疼得要命,她硬生生地将自己的眼泪咽了回去,上前来,轻轻地摸了摸宋明珂的手,哑声道:“主子,别哭了,求求您别哭了。” 宋明珂的眼泪都已经哭干了。 她双眼都没什么神色,只是呆呆地看着被子上头的绣花。好像是听不到青梅的话。 青梅抱住了宋明珂的肩膀道:“长公主……” 宋明珂的头靠在了青梅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