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聿看了他一眼,道:“这里交给我,你先去歇息。” 尹昭摇了摇头道:“下官还没想出法子来,下官不能去睡。” 沈承聿道:“那你先把事情交接给我,再去。” 毋庸置疑的口吻。 尹昭当即便道了一声是,而后将手头上的事情交给了沈承聿,尹昭已经尽可能地简明扼要,饶是如此,还是花了一会的工夫。 待到处理得差不多了,尹昭这才放松了下来,彻底没了力气。 林冬就带着尹昭走了。 过了一会,把人安顿了下来,林冬这才回来了。 “大人,他歇下了,”林冬想起尹昭那沾到了枕头便睡着了的样子,也是摇了摇头,他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沈承聿问小夏:“平满县还剩下多少粮?” 小夏摇了摇头。 “一点都没了。” 林冬皱眉道:“怎么回事?周围的郡县没给送来粮食吗?” 小夏叹气道:“别提了,要么就是因为道路难行,没法运送,要么就是商贾恶意抢占,官府无从下手……再有就是官府直接克扣不管的,总之什么样的都有。” “他们简直放肆!” 林冬愤怒。 作为军中的人,对于这样的行径,林冬是十分憎恶的。 沈承聿来到案前,挑挑拣拣,终于找出了一根能用的毛笔。他对小夏道:“我马上给京城去一封信,你叫你手下以最快的速度送去。” 小夏应了一声。 宋明珂叹了口气,走出了屋。 这县中到处都是沉重的色彩,就连地上的花朵都被染上了黯淡的灰。 “请问,可是长霁长公主?” 宋明珂一看,却见是一身着布衣的妇人,和一少女,站在廊下,看着自己。 宋明珂应了一声道:“本宫就是。” 尚夫人隐在袖子里头的手微微攥起。 她由着尚小柳扶着走了过来,站在宋明珂的眼前。宋明珂虽然并不认识这妇人,但却是记得尚小柳的。她记得这少女是尚敬儒的妹妹。 尚夫人对宋明珂行礼道:“臣妇,尚敬儒之妻,拜见长公主。” 宋明珂将人扶起,道:“原来你就是尚夫人。” 宋明珂看了看她和尚小柳的脸,低声道:“节哀。” 尚敬儒死在对抗洪水的过程中,这件事宋明珂已经知道了。 说到这里,尚夫人和尚小柳的鼻子都是一酸。尚小柳忍不住伤心,直接捂着自己的嘴,转身跑开了。她的哭声是那么微小,但是在这细细密密的房檐下头,却仿佛空谷之中的风声一般,不停地回荡着。 尚夫人的鼻翼都在颤抖,她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一点,对宋明珂道:“大人他,办事不力,臣妇知道,理应受到责罚。” 她缓缓地,在宋明珂的眼前跪了下来,道:“不知长公主会如何处置臣妇?” 就在这几日,尚夫人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就是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但是她总能听到自己丈夫说,他作为一县县令,理应身先士卒,前为朝廷忠心效力,后为百姓鞠躬尽瘁。她之前不明白,还总是觉得,尚敬儒这样做,是吃力不讨好。但是在尚敬儒离开她的那一刻,她就突然明白了。 责任,是他作为县令必须要承担的,是他必须要面对的。 那么她作为他的妻子,也有必须要尽到的责任。 宋明珂没有将尚夫人扶起来,她只是蹲了下来,直视着尚夫人道:“本宫似乎明白,尚大人为何会选择你,作为他的妻子的理由了。” 虽然,尚夫人看不到宋明珂的鼻唇,但是她却能够望进那双秋水一般,清澈的眼。 “你希望本宫处置你,本宫便如你所愿。” “本宫要你,好好地活下去。他的妹妹,他留下来的家,都等着你的照拂。”.. 这一刻,尚夫人的泪水彻底决堤。她的双手死死地攥住宋明珂肩上的衣料,泣不成声。她的声音不成平静的语调,若一块坚硬的顽石打入了心房之中的湖泊,泛起的涟漪奏出一首静默的悲曲。 京城。 这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两日,却也停了下来。通州那边,时不时有飞花卫和徐向哲来信,所以通州现在情况如何,宋倾岚还是知晓的。 同时,宋倾岚对沈承聿斩了大批不作为官员这样的行为,表示了默许。 想要解决通州的难题,就必须快刀斩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