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小雨。 宫内。 五月的雨来得静悄悄,细细密密的雨丝打在了翠绿的芭蕉叶上头。水帘如千丝万缕银丝,织出了一幕幕如烟般的帘幕,挡住了天际云兴霞蔚的光景。 红瓦高墙。 一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坐在梨花宫的阶下,抱着自己的腿,瑟缩着肩膀。 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头深深地埋了起来,微弱的哭声也被雨水掩盖。 他的身影是那样小,在昏暗的门前几乎不会被看见。 宋景堂几乎都要哭晕了。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痛快地哭过一场了,自从他的母亲被打入了冷宫后,宋景堂身边的人就再也没有提过香嫔此人。 就好像此人已经从世间蒸发了一般。 可宋景堂深知母亲还在,还在宫中的某个角落等待着自己。于是他找啊找,可却一无所获。 每次他偷偷地从宫里跑出来,都会被嬷嬷找回去,然后便会被父皇斥责。 想到这里,宋景堂嚎啕大哭了起来。 “哎呀,小祖宗啊!” 宋景堂宫中的嬷嬷终于找到了他。她打着伞赶忙上前,一摸发现宋景堂的衣服都湿透了。嬷嬷赶忙褪下了自己的外衫盖住了他幼小的身躯。 宋景堂的哭声渐弱,由撕心裂肺的哭喊逐渐变成了低声细语的呢喃。嬷嬷探了探他的额头,吓了一跳——怎么这样烫? 嬷嬷赶紧就要去请太医,可她又没法留宋景堂一人在雨里受冻。于是嬷嬷将宋景堂抱了起来,打算直接送到太医院。 “咏嬷嬷。” 有一人叫住了她。嬷嬷一回头,却见是翠竹撑着伞站在雨中,旁边站着面无表情的苏晚凝。 咏嬷嬷赶快行了礼道:“贵妃娘娘!” 苏晚凝颔首,抬手示意咏嬷嬷起来。翠竹道:“嬷嬷不必忧心,娘娘已经派人去请了太医,此处离秋棠宫不远,大皇子可以去娘娘宫中等待太医。” 咏嬷嬷犹豫了一下。她看向苏晚凝,又看了看翠竹,油纸伞将二人的目光都遮了个严严实实,看不清个颜色。 咏嬷嬷摸了摸宋景堂滚烫的小脸,他已经陷入了晕厥,嘴里还模模糊糊地嘟囔着想见母亲。 她一咬牙,曲膝道:“是。” 到了秋棠宫,苏晚凝命人熬了姜汤,又让人为宋景堂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一切都忙完后,太医便来了。.. 太医在一旁问诊时,翠竹便唤了咏嬷嬷来到了一边。 咏嬷嬷不放心地瞟了瞟躺在床上的宋景堂,对翠竹笑了笑道:“翠姑姑。” 翠竹嘴角勾了勾,低声道:“咏嬷嬷,你也知道呢,陛下对大皇子是寄予厚望的,如今大皇子在嬷嬷的看管之下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话到了一半便不再说了。然而咏嬷嬷知道翠竹的意思,她的脸色白了又白,没说话。 翠竹笑了一下,道:“我也知道,嬷嬷也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大皇子从宫中溜了出来,染了风寒,若是皇上怪罪下来,那嬷嬷你……” 咏嬷嬷嗫嚅了一下嘴唇,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是的,无论如何,没有看护好大皇子,光这一点就足以要了她的脑袋。 这件事若是被皇上知晓…… 翠竹手中帕子绞了几下,道:“请嬷嬷好生思虑。” 咏嬷嬷一跺脚一咬牙道:“老奴都听姑姑的!” 翠竹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看站在床边的苏晚凝,道:“贵妃娘娘宅心仁厚,不忍见大皇子受苦,所以便好心将其带到了秋棠宫……咏嬷嬷可知道在皇上面前该怎么说了?” “老奴知道了。” 翠竹回到了苏晚凝身边,却见太医正在与苏晚凝交谈:“娘娘,大皇子染了风寒,微臣开了药,静养几日即可痊愈。但要注意近日便不能出门走动了。” 苏晚凝点了点头。 太医告退,翠竹唤了手下的丫鬟去煎了药。苏晚凝坐在床边,看了看宋景堂,低声问翠竹道:“皇上今日原定该去皇后宫中?” 翠竹道:“是。” 她瞄了瞄苏晚凝的脸色,试探问道:“娘娘,要不要请皇上过来?” 苏晚凝伸出手探了探宋景堂的头道:“今夜不要惊动皇上,明日再请皇上过来,懂了?” 翠竹眼中闪动了一下,道:“是。” 宫外,小雨淅沥。 天空有些灰暗,青石板路面被雨水冲刷得发亮,路边的青草叶片之上沾着莹润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