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六真的很生气,他为什么把给内务府的工程报价都给张贴出来? 又为什么要搞工程竞标? 难道真是标谤他贾总管清廉如水,分文不贪? 亦或真的要替内务府省银子? 都不是。 他心黑了、腐败了、堕落了才会替内务府省钱。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告诉这些参与竞标的,工程款数你们得符合本总管给上面的报价,要不然本总管怎么跟上面交待。 合着闹到最后,总管大人是在往上面报花账不成? 因此,总管大人的报价和承包方的造价必须实际符合,误差不能超过一成。 但是,承包方拿多少,心里要有逼数。 好比总管衙门翻修工程,总预算五万两,承包方拿两成,总管大人拿八成,不过份吧? 你要嫌总管大人拿的多,可以不做总管大人的工程。 真金白银的工程,还怕没人做? 真要没人做,总管大人那帮打曲沃老家来的侄子侄孙们也能糊弄过去。 做了,就得按总管大人的需要把账目做明白。 一块砖,两文? 你糊弄圣祖仁皇帝还是存心把总管大人往火坑里推呢! 须知,砖乃陵之基,砖乃国之柱,虽是泥土制成,但其中蕴含了多少手艺人的心血,又包含了多少为国为民的大道理? 少说也得两百文一块啊! 退一万步讲,把给圣祖仁皇帝用的砖头当成普通百姓盖房的砖头看待,这是要犯政治错误的! 再者,一块砖才两文钱的事要被有心之人报上去,总管大人明天就得去宁古塔给披家人带孩子。 没法子,这缺德事得罪的不是前几任总管,而是整个内务府,包括工部。 德尔旺这人,你说他傻吧,肯定不是。 傻子不会想着包工程,也不会想着贿赂上官。 但政治觉悟真的太低,整个工程计划用银才17000两,真要让他中标,没花完的33000两,总管大人还得给内务府送过去不成? 就这觉悟,下辈子还是个守坟的。 没前途。 打回重做,没的商量。 不管什么材料,一定要用最好的! 一定要是专门订制的! 总之,不跟总管大人一条心,不按总管大人要求办,这工程你就做不得。 但是,五百两银票,总管大人是不退的。 没理由,就是不退。 …… 竞标竞标,不是报价最低的中标么? 德尔旺很委屈,也很不解。 他算过了,按总管大人需求办的话,整座总管衙门翻新加下水道等工程,最多花五六千两,他报一万七千两,已是翻了三倍。 怎么到了总管大人这里,不是嫌报价高,而是嫌报价低了呢? 想不明白啊。 半道碰见总管大人的家奴苏喇杨植。 杨植刚回来,专门去附近的寺庙和道观求了一些符。 没办法,少爷非把老太爷两口子塞在他床底下,害得他天天晚上都不敢吹灯睡觉,唯恐睡着睡着老太爷两口子就从麻袋里爬出来,然后叫他起床撒尿。 哪怕麻袋上面都盖了黄马褂,可栓柱就是不踏实。 见翼长大人愁眉苦脸,杨植便问了几句,待知道翼长大人是因为报价太低被少爷骂了后,意识不妙。 等见到少爷后,立即劝道:“少爷,你这样不行,得罪人。” “嗯?” 正在翻刘禾易托人从内务府搞来的景陵陪葬品清单的贾六眉头一挑,“柱桑有何高见?” “少爷,你想啊...” 杨植认为不应该搞什么竞标,而是直接将工程分段、分项目包给管委会的所有人。 是所有人。 包括最底层的守陵八旗兵,甚至给总管衙门通下水道的老赵头也可以承包下水道工程。 总之,就是让管委会的所有在编人员,包括外包人员、后勤供应人员全员为圣祖仁皇帝尽一份孝心。 实在是没有工程,也要现编一个工程给他们做。 “这是何道理?” 贾六不想再当散财童子,在老家血出大了,他可是等着回血呢。 “工程给他们做,他们能不贪钱?等工程完工,大人再查他们的账,一笔笔的查,包管错不了。” 杨植对此很有信心。 “然后呢?” 贾六还是不理解栓柱的建议,明明自己可以直接拿大头,现在却要靠查账把自己的钱拿回来,这不脱裤子放屁么。 “少爷,这样一来,那帮人就是自己人了!” 杨植一脸恨铁不成钢,“圣祖仁皇帝坟中的玩意,可不是这几个工程能比的,舍不得孩子能套住狼?” “嗯...” 贾六陷入沉思,栓柱明显是要让他将管委会的所有人拉下水,因为贪圣祖仁皇帝的工程款,同拿圣祖仁皇帝的东西,都是杀头的罪。 舍小利而逐大利。 沉思许久,贾六决定按栓柱的意思办,他这个总管大臣带头,所有人都得下水,包括那个专业却又狡猾的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