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归慵懒地躺在皮椅上,仰起头盯着天花板,抽着烟正出神地想着什么,张岩说了什么,他似乎压根儿就没有听见。
“李总,您怎么了?”张岩上前一步问话。
“喔!我……张岩,这会有时间吗?走,陪我去洮河边上走走。”李文归使劲抽了两口烟,把烟屁股扔进烟灰缸里,站起来准备走。
“好的李总,河边上风大,您穿件外套。”说着,张岩从大衣柜里拿了一件呢子大衣,披在李文归身上。
出门,下楼,二人朝公司南边的洮河边走去。
路上,李文归沉默不语,张岩跟在身后,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他便笑着开口找话题:
“李总,今天周记者采访了您,回去等她写好了稿子,发在日报上,这不单单是对您的事迹宣传,也是对咱公司的一次宣传,这是好事。”
李文归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小张啊,我老了,这一辈子就做了一点点小事,不值一提,更无需大张旗鼓宣传。
“家父生前就是这么教育我的: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说真话,要不是这记者是你的同乡,真不想跟她聊那么多。”
张岩有些惊慌失措,他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抱歉地说道:“李总,今天的采访……您不满意吗?”
“不!只是,只是勾起了一大堆往事。你来公司不到两年,关于我的一些事,还有胜利公司的事,可能了解得并不多。”
说到这里,李文归点燃一支烟,接着说:“小张,你知道我为什么经常去洮河边上吗?”
“我听崔总说,您从小就爱水,您还是游泳高手呢!此外,洮河水从您的家乡穿过,是这原因吗?”
李文归点点头:“是,但不全是。”他回头看了一眼张岩,嘴角上扬:“小张,好好干,你是个好苗子。”
“谢谢李总栽培。”张岩小声道。
两人边走边聊,李文归问了一些有关张岩老家的事。
张岩说家里一切都好,就是老母亲患有腿疾,干活不方便。
“少种点地。常回家看看,时光不待人,陪伴比什么都重要。”
“是的李总。”
“谈下对象了没?公司那么多姑娘,没一个你喜欢的?”李文归笑了。
“李总,还没呢!我什么都没有,哪敢轻易谈婚论嫁?”
“那记者是你同乡,本科毕业,有一份好工作。方才谈话间,我问过她了,说还单身呢,你俩年龄相差无几,你不考虑一下?”
“李总,哪敢呀!咱说点别的吧!”提起感情这事,张岩有些头大。
“你小子,男大当婚,年龄不小了,得抓点紧。没事,我有周楠微信,哪天跟她提提这事。”
“李总……”
“好了,我替你问问,成不成看你的造化了。”
张岩只好闭嘴。要说微信,半个月前,他早就加了周楠的微信号。
关于这次采访,正是定北日报社的记者最先联系到他的,可能李总一忙忘了这茬事。
要真说周楠如何,今天也是初次见面,她伶牙俐齿,长得可爱,说不上有多喜欢,但心底间还是留下了美好印象。
说话间,已经到了洮河岸边。
十月的大西北,天气渐凉,黄昏时分,微风拂面,带着洮河的寒气,叫人有些发冷。
站在长堤边上,李文归举起右手遮在额前,他环视一周,远眺滚滚东逝的洮河水,在夕阳的照射下,水面泛着金色的鳞光,煞是好看。
沉静中,李文归突然问:“小张,听说你下班业余时间写文章?”
“是小说,爱好而已,不登大雅。”张岩谦虚地回道。
“年轻人嘛,要有爱好,有梦想,这是好事。好好坚持,多写多观察,我看你的文章写得不赖,公文站位很高,逻辑清晰缜密,好好发展,将来当一名作家。”
“谢谢李总夸奖,三脚猫的功夫,惭愧惭愧!”张岩受宠若惊。
“来,坐下。我跟你聊一些故事,如果有兴趣,可以作为你的写作素材,也当为我这个老头子写一部传记了。”
说着,李文归准备坐下来,张岩赶紧从身上掏出一张卫生纸,垫在水泥地上。
“传记?呵呵,不敢当不敢当!”张岩害羞地说。
“我对这奔腾的洮河,有着十分浓厚的情结。除了你说的,我生在洮河岸边,之外,咱们这里常年干旱少雨,祖祖辈辈靠天吃饭;
“故,我爱水,其实是怕饿肚子!还有,公司生产,也需要大量的水,这洮河是咱的命根子啊!”
张岩不语,默默点头。
“此外,可能你不知道,你脚下踩着的这片大堤,是当年我带领全村人修筑的,大部分资金也是胜利公司捐出来的。”
说完,李文归用力拍了拍身边的土地,似乎在叩问那段令人悲喜交加的沧桑历史,他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