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在局中,当局者迷,晚了一步看透,便彻底错过了。 那张地图,并没有藏在庄园里。 那座庄园的存在,恐怕本身就是地图! 焦玄眼里露出了癫狂的神色。 薛怀刃上前扶了他一把。 焦玄立即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我儿……”失态的焦玄,终于有了由内而外老去的痕迹。 “……地图……我的地图……” 他口中讷讷,一时间竟有些口齿不清。 薛怀刃望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颇为陌生。 自他有记忆以来,义父就一直是个信心满怀的人,是一个从不会流露出半分颓相的人。可今日,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却如此的平凡而普通。 失望。 惶恐。 后悔。 无数种情绪淹没了焦玄,也淹没了这深重的冬夜。 春日,仿佛再也不会回来。 天空的颜色,越来越黑,黑得像是一砚打翻了的松烟墨。 太微在昏黄的灯光下,将匣子举起,一股脑把里头的东西倒在了床上。轻飘飘的匣子,轻飘飘的羊皮纸—— 啪嗒一声。 半空落下一枚翡翠扳指,不偏不倚地掉在她裙上。 这是……她爹的扳指。 那枚他从不离手的扳指。 太微盯着它,脸色一点点白了起来。 为什么,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的蠢? 她为什么从来不想一想,一个素日穿得花里胡哨的男人,为什么会日夜戴着这样一枚素面的扳指? 手在发抖。 身体也在发抖。 太微探出手去,想要将扳指捡起来。 寒夜里,翡翠制的扳指,像是冰块一样得冷。 这是一块骨头,一块她的反骨,她的逆鳞。 她把它抓起来,握在掌心里,用尽全力,牢牢地紧握着。扳指上的缺口,卡入肉里,像是钝刀子在割。 老狐狸。 老狐狸。 她爹可真是只老狐狸。 太微脸上,露出了种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难看神情。除了地图和扳指,他竟然一行字,一句话也不肯留给她。 他竟然这样的相信她。 相信她凭借这两样东西,便能知道他的秘密。 太微握着扳指,仰面倒下。 头顶帐子上绣的繁花,正在团团盛开。 她眼前发黑,几乎要死在这片花海下。 难怪那日他出门之前,要同她讲,不等年后,回来便把秘密告诉她。 那句话,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他竟然用这样的方式守了信。 他竟然真的守了信! 太微猛地闭上眼,将手里的扳指重重砸向了床尾。他骗了她一辈子,再骗她一回,再失信一回又能如何?为什么这一次就非得守信不可? 屋子里的灯还亮着。 太微心里的那盏灯,却已经灭了。 她一点……一点也不想知道他的秘密了。 她倒在床上,闭着眼睛,仿佛死去一般的没有生机。 梦境,就在这样的死寂中降临。 太微不知自己是何时睡去的,也不知室内的灯是何时燃尽的,她只知道,这个梦真切的令人毛骨悚然。 她看到有人在朝她射箭。 而她立在原地,浑身僵硬,无法躲避。 于是一箭穿心,一箭射进了她的眼窝。 鲜血,像洪流一样地涌出来。 黑暗中,太微突然捂住眼睛,坐起身来。她张开嘴,无声地尖叫,慢慢地,有哭声从她的喉咙里爬出来,很轻很轻,像是小动物在舔伤啜泣。 什么都会好的,什么不要怕,全是骗人的话。 老狐狸死骗子。 她再也不会好了。 眼泪和血一样,从眼眶里淙淙流下来。 梦境和现实,再无分别。 太微一边哭着,一边向着床尾摸去,她丢掉的扳指,还在那里安静地等候着。她哆哆嗦嗦的,重新将它抓在了手里。 天亮以后。 她又是一个冷漠无情的祁太微。 换上孝服,太微面色平静地去了前头。 众人仍然聚在一起,一副彻夜未眠的模样。 祁茉最先瞧见她,张张嘴,似乎想要骂她两句,可太微走近,她却又闭上了嘴。一屋子的人,都看着太微。 而太微,却看着祖母头上精美的抹额。 这种时候,她仍要盛装打扮,真是一辈子的自爱。 “你还知道要来!”祁老夫人的瘦长脸上刻满了不快二字。 太微走上前去,笔直站定,望着她道:“祖母心里应当并不希望我来吧。” 祁老夫人愣了一下。 她边上的崔姨娘立马叫出声来:“这等时候,五姑娘还要犯浑不成?” 太微看也懒得看她一眼:“四姐不管管崔姨娘吗?” 祁茉突然被她点名,不由也怔了怔,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看了崔姨娘一眼。 崔姨娘没料到祁茉竟然会听太微的话,一口气堵在心口,半天没能消散。她略带两分委屈和不满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