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念念叨叨地将太微数落了一遍,又来说薛怀刃,说主子平素明明什么样的美人儿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如今却中邪一般几次三番地同祁远章的女儿搅合在一起。 他皱着眉头招呼斩厄上马,口中仍是不住地道:“天都黑了,主子还带着人家姑娘,也不知是要上哪去。” 斩厄听他的话将自己的马牵了过来,正要上去,却被无邪一把拽住了胳膊。 无邪道:“等等。” 斩厄在灯下木着一张脸,认真问道:“等什么?” 无邪看了一眼他怀里的伞,又看看漆黑一片的夜空,压低了声音道:“主子出门时,可不是步行的。” 斩厄“哦”了一声,并不说什么。 无邪便有些无可奈何地抬起手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而后指着眼前的马道:“那主子的马呢?”他们方才来时,一人一骑,才到地方就叫薛怀刃给骑走了一匹,而今身边只余一匹马,可真算起来,怎么也该剩下两匹才是。 无邪推了推斩厄的肩,眉头紧锁地道:“不成,我得去将马寻回来。” 斩厄眨眨眼。 无邪继续道:“你先回府,我去寻马。” 斩厄闻言禁不住问了句:“主子那怎么办?” 他们如今说了半天,只在说马,可一个字也没有提到自家主子那该不该跟着去。斩厄有些闹不明白,只好问无邪:“跟是不跟?主子又到底去了哪里?” 他鲜少说上这么长的句子,无邪一听便笑了起来,上前一步拍拍马背道:“罢了,主子那有我去,你不必挂心。若是有要紧的事,你再去落山别院报信就是了。” 斩厄一贯不和他争什么,又惦记着要赶紧回去喂他捡回来的小鸟,听罢以后便依言上了马,但临到要走,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无邪问道:“你怎么知道主子就一定去了落山别院?” 那落山别院,名里带“山”字,位置就也正正好的处在一座山上。 不过山不高,离得也不远,尚不出京城,景致也寻常。若非薛怀刃喜欢,那宅子给无邪是断断不要住的。 无邪拿定了主意,这原本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了来,笑了笑回答道:“主子又不是六皇子那几个到处置宅的,他如今带着人,必然不可能大张旗鼓回侯府去。至于镇夷司,更是不可能。” 说话间,无邪想起自己当日在靖宁伯府吃过的冤枉亏,不觉脸色微变,敛去笑意冷哼道:“主子叫人灌了迷魂汤,哪里舍得带人去镇夷司吃苦头,这既然不是审人犯,那就只剩下落山别院一个去处了。” 他言罢又兀自喃喃地说了句:“若是要送人回靖宁伯府,便不会同骑而行,主子这是早有预谋,故意的……” 无邪一抽马屁股,赶了斩厄先行一步,而后便就着夜色去寻起了那匹不见的马。 他盘算着,一步步追踪自家主子先前的路线,倒是不见大错。没过多久,他便在靖宁伯府附近找到了马,随即再一打探,便知自家主子果真没有送人回来。 他在夜色下摇摇头,琢磨着自己究竟还该不该去落山别院。身旁的马打着响鼻,像在和他一起苦恼。 马儿的大眼睛晶莹剔透,仿佛在发光。 无邪白皙俊秀的面孔上写满了愁字。 不过就算他现在立即策马追上去,恐怕也追不上什么了。 夜幕下,薛怀刃带着太微早已朝着落山别院而去,且一路行得飞快,真真是蹄下生风,每一步踏出去都发出沉沉响声。 这马并不算什么千里良驹,但跑起来竟还是如同疾风掠影一般的快。 太微被薛怀刃抱在怀里,为了避风,只能低头再低头。 她有心想问问这个混蛋,这黑灯瞎火的,他带着她一路朝城外方向去,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可她一张嘴,就吃进一嘴的冷风,实在是寻不着什么开口的好机会。 结果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山脚下。 四周黑漆漆的,一点人烟不见,只有夜风一阵一阵地吹过来,发出飒飒声响。 太微坐在马背上,听见这响声微微愣了一下。这不是寻常枝叶碰撞发出的声音,而是竹枝在风中颤动。可这连绵不绝,如潮水般的声浪,远非三两株的竹子便能发出来。 这附近,定有大片的竹林。 太微蹙起了眉头,轻声道:“是落霞山吗?” 薛怀刃动作粗鲁地将她拽下了马,可见她差点趔趄跌倒,又飞快地将她扶住,佯作不快地领了她往山中小径上走:“你倒是好耳力。” 光听风声,便知自己身在何处,可不是人人都办得到的事。 太微猛地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为什么?” 薛怀刃停下脚步,看着她没有说话。 太微张了张嘴,这剩下的话想说又似乎不知从何说起。她小时曾来过落霞山,是跟着母亲一道来的。 在夏人还未登堂入室的时候,这山上原有座庙。 因着山不大,也并不大高,这庙也小小的,但许是因为离得近,总有人往山上跑,小庙的香火不说鼎盛,也一直还算不错。 可夏人打进来以后,世道变了,这和尚道士都成了建阳帝眼里的蝼蚁。 他不说废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