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大步流星走过去,皱着眉头四下张望。 窄巷一条,虽深且长,可到了头,是一堵高墙。这条巷子,明明白白只有一个出口。巷子两旁,亦是高墙。 墙内有树,不知是什么品种,开了大片白花。 有斜长枝桠,生着细细碎碎的花朵,从墙头高高探出。 无邪仰头望去,下巴线条绷得紧紧。 他方才在巷口等候,并没有听见什么响动。 无人走动,无人尖叫,更无人挣扎。 他的耳朵,纵然不说灵敏至极,却也因为习武多年而听力不错。如果巷中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他不会一点没有察觉。 无邪胸腔里的那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见鬼了。 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就不见了。 他急步往后退去,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墙壁看。 上头坑坑洼洼,是叫雨水经年击打而留下的痕迹,但除此之外,没有丝毫血迹。 地面上,也是一样。 没有血污,没有残肢断臂。 不像是发生过凶案的模样。 只是人不见了。 无邪一把摘下背上的长弓,紧紧抓在手里,往来路折返。 他虽然一贯看起来吊儿郎当,可办事鲜少出错,像今日这样的纰漏,从未发生过。 主子明令让他将人送回靖宁伯府再离开,他却在半途便弄丢了人…… 无邪提着一颗心,脚步飞快地往薛怀刃那赶去。 暮色渐渐加重,夜晚即将到来。 空气里弥漫的炎热,叫夕阳下的风吹散又聚拢。 窄巷里没了人,寂静如同深夜。 一阵风来,树上繁花簌簌而下,像一场隆冬薄雪。 这个时候,太微的人,早在数条长街之外。 两堵墙而已,根本挡不住她。 她在无邪眼中,只是个娇滴滴的世家小姐,他全无防备,才给了她可乘之机。 太微解开腿上沙包,扯开撕破,丢弃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而后跺一跺脚,只觉身轻如燕,仿佛撒腿便能飞起来。 她提着气往远处疾奔。 复国军今日的举动,和寿春帝姬先前告诉她的那些话,两厢一合,线索便明朗了起来。 她先前并没有意识到,那天夜里闯入国师府行窃的飞贼,极有可能就是复国军的人。直到寿春帝姬,说起了六皇子杨玦。 什么样的贼,连杨玦也在意? 那天晚上,薛怀刃和霍临春一齐出现在万福巷的目的,并不紧紧只是抓“贼”而已。 可复国军的人,为何要冒险潜入国师府? 国师焦玄的府邸,对常人来说,已是龙潭虎穴;对复国军而言,更是要命的地方。 他们想要的东西,究竟有多么重要,能让他们连命也不在乎。 太微想不出。 她是惜命的人。 真的没有生路便罢,若是有,她一定头也不回、毫不犹豫只往生路走。 她疾步而行,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突然,脚下一顿,太微停了下来。 她转过头,看向了角落里聚集着的几个小乞儿。 透着灰白的夕阳,洒落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照得愈发灰头土脸。 太微一路来,专捡了小路走,越走越偏,走到这,才终于瞧见了人影。 她停下来,从身上掏出了钱袋。 世家小姐出门,身上是不带这些的。 她们走到哪,便有丫鬟婆子跟到哪里,诸如掏钱之类的琐事,决计不需要主子自己动手。但太微,身上无钱的时候,连房门也不想出。 她已经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有些习惯,如今想改,也改不了。 将钱袋置于左手掌心掂了掂,太微右手又掏出了一枚铜板,往上一抛,接住了。 正面向上,是个吉兆。 太微嘴角微扬,从钱袋中取出了两块散碎银子。 “大脑袋的那个,过来一下。” 太微两指捏着块银子,另一手朝角落里招了招。 她站在逆光处,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话,听上去像个刚刚变声的少年。 她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但她手里的银子,在薄暮中发着光。 小乞儿们素日何曾见过这么多的钱。 其中一个孩子便伸手推了推边上虎头虎脑,戴着顶小破帽子的男孩说:“二宝!叫你呢!” 名唤二宝的孩子用手背擦了擦鼻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嘀嘀咕咕道:“我脑袋又不大。” 可嘴里这样说着,他的脚步,还是朝着太微的方向迈了来。 夏季里,众人衣衫单薄,小乞儿身上的就更是。 一群孩子看起来都细弱伶仃的,瘦皮猴一般。 只有这个二宝,虎头虎脑,生得很有力气的样子。 到了太微边上,约莫还有两步远的地方,他站住不走了,仰着头看太微:“公子有差事给小的办?” 说起话来丝毫不磕绊,声音稳稳,中气十足,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 是个有胆子的。 这样的事,他大约不是第一次碰上。 太微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