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三娘今日出阁,太微一早便去了紫薇苑,根本便没打算搭理她。 人各有志,她既然自己要往火坑里跳,谁能拦着? 更何况,她已经拦过一回。 于她祁太微而言,这已是仁至义尽的事。 既然三娘认定她是嫉恨,那便由她想去。 太微进了紫薇苑,便没有出门的意思,让倚翠上了茶,便一直坐在那陪母亲说话。 外头的锣鼓声、喧闹声,都同紫薇苑没有干系,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但姜氏不明白,她为何不去见三娘,于是蹙眉问了一句:“三娘的夫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她如今不管家,连京里有哪些人家都闹不明白,更枉论别的。 太微便忖度着拣了显眼的来说:“永定侯战功赫赫,是大昭新贵。” 姜氏想了想:“永定侯?可是姓陈?” 太微眸光微动,笑了起来:“您知道?” 姜氏道:“知道的不多,但仔细想想,似乎的确有这么一个人。” 那些梦一样的旧事,她都还记得。 “若是他,那可不是什么好人。”姜氏叹了口气。 太微伸个懒腰,声音慵懒地道:“那群人,有哪个是好的?” 杀人如麻,手段残酷,可是贴在他们脑门上的字。 就是薛怀刃——也不例外。 太微敛目道:“这门亲事,是建阳帝做的主。” 姜氏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越过了二娘?” 二姑娘祁樱自落地便没了母亲,姜氏进门后,便养在了姜氏膝下,由姜氏教养。是以对姜氏而言,祁樱和其余几个,又有些不一样。 太微便道:“祖母想留着二姐,送二姐入宫。” 前一世,祁樱也的确入了宫。 父亲死后,她们姐妹几个便被祖母论斤买卖,或送入宫中,或嫁于权贵,悉数被她换了富贵荣华。 “在祖母心里,二姐值钱过三姐,自然不能便宜了区区一个侯府世子。”太微嗤笑着,眼里流露出了讥诮之色。 姜氏看得心惊肉跳,想起了太微说过慕容舒退婚以后,祁老夫人要将她嫁给表少爷周定安的事。 那个时候,太微胆大包天,逃了婚。 若换做如今,该怎么应对? 姜氏拧着眉头,苦恼地道:“老夫人心心念念想要个孙子,倒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喜爱孙儿。她想要孙子,乃是觉得孙女能带给她的东西,不如孙子。” 姜氏一个人在紫薇苑里呆了这么多年,平素胡想乱想的,许多事都想透彻了。 “所以,孙女的婚事在她看来都是生意,是交易。”姜氏低声说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她不动你,不过是因为你早就同慕容氏有了婚约,可一旦我们成功退了这门亲事……” 她声音愈低,口气越弱:“难保她不会又动把你嫁给表少爷的心思。” 到了那个时候,她们该怎么办? 周定安是祁春眉的独子,是祁老夫人的外孙子。 他又自小在祁家长大,说起来知根知底,是结亲的好人选。 太微想不同意,连个由头也寻不出。 姜氏望着女儿,知道她既连逃婚那样的事都做的出来,必是铁了心无意嫁给周定安,那么结亲这条路,是断断不必考虑。 姜氏道:“若是不嫁,那便只有两条路可走。” 太微安安静静地听着母亲说话,闻言温声道:“您继续说。” 少女眼神清亮,像在鼓励。 姜氏心中一定,继续道:“要么挑一个比周定安强得多的人选,要么便让老夫人无权做主。” 前者让她无话可说,后者让她无能为力。 的确都是法子。 但太微另有打算。 听完母亲的话后,她顺势笑着说了一句:“其实还有第三条路。” 姜氏轻轻“咦”了一声,疑惑地问道:“什么路?” 太微笑靥如花,语气轻松:“离开靖宁伯府。” 姜氏一愣:“离开?” “没错,离开!”太微捧着一杯茶,指腹沿着杯口摩挲着,“离开靖宁伯府,永远不再回来!” 姜氏吃惊:“这怎么可能?” 太微可姓祁,是祁家的女儿。 她们怎么可能永远不回靖宁伯府? 可转念一想,姜氏想到了太微说过的那些话。 在太微的所谓前生里,她可是逃婚之后便再未回过祁家的。哪怕是死,她亦死在了鸿都。 落叶没有归根,魂散不回故土。 她是那样决绝的不再将自己当做祁家的女儿。 姜氏满心的话,就这样消失在了嘴边。 但是离开…… 这两个字,又显得这般沉重。 她叹息着,平静了下来。 太微也不说话,只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像是渴极。 外头隐隐传来的锣鼓声,愈发响亮起来。 时辰还早,但客人们已经都来了。 太微拨了拨衣领,转头望向窗外,喃喃说了句:“今夏可真是热。” 往年虽也热,但似乎并没有如今这样。 她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