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说话的丫鬟闻言大为不服,沉下脸道:“你有见识,你倒是说个人出来也叫我们听一听呀。” 剩下的人也嚷嚷起来:“是啊是啊,你既有见识,那你来说,也叫我们开开眼界。” 不管有没有见识,只要叫人说了,那听的人总是不痛快的。 “翠儿姐姐,你说说,什么样子的人才能算得上是天赋异禀,聪慧过人。” “对呀,翠儿你说。” “你快说说——” 名唤翠儿的丫鬟手里捏着针,低头去绣一朵白玉兰,听着众人起哄也不恼不慌,镇定自若地笑起来道:“不然怎说你们没有见识呢。你们单知京里出了个能破国师谜题的年轻小公子,却也不想想,这天底下有多少人?” “聪明人是什么模样,你们哪里猜得透。”她略显得意地抬起脸来,笑吟吟道,“当年慕容家那位,可才真正是了不得的人物。” 丫鬟们头碰头地凑到了一块儿,盯着她问:“慕容家?哪个慕容家?” 翠儿轻轻“哎”了一声,掩嘴笑道:“你们还不认,连慕容家都没听说过,也敢说见识。” 众人讪讪的,追问道:“是京里的?” 慕容这个姓氏也不算常见,若是京城里的,她们不该没听过。 翠儿却摇了摇头:“洛邑慕容氏,你们竟也不知道。” 她比其余人稍稍年长两岁,本就素爱卖弄,此刻见她们真的不知,不由得愈发洋洋得意。 洛邑又称洛阳,以牡丹花而名闻天下。 花开似锦间,无人不晓慕容氏。 翠儿打开了话匣子,一下子连手里的针线活也再顾不上做:“都说洛邑是宝地,人杰地灵,那慕容氏就是最好的例子。大儒之家,人才辈出,个个出来都是大才子。” 她笑眯眯地道:“十三岁会破题算什么,人慕容小公子三岁能诗,五岁能题,七岁上下便连名士棋局也可信手而解了……” 翠儿没去过洛邑,更没见过慕容家的人,其实不知这些事是不是真的,但她如此耳闻,便也就如此复述。 人群里有年岁小的,的确没有听说过这些事,不觉听得入了神。 “慕容小公子那样的人才,才是真神童!” 翠儿口气笃定地道。 另一人却还是不服气,揪着她的话问道:“那样的神童,如今怎地没人说起?该不会是你胡乱瞎编的吧?” 翠儿大怒:“我又不是你,怎会瞎编!” 俩人眼瞧着就要大吵。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忽然听见有人重重咳嗽了一声。 声音又急又响,像是告诫。 翠儿几人连忙捧着针线回头去看,见台矶上立着的人是大丫鬟碧珠,又都放松下来。 人人都知道五姑娘身边的碧珠姐姐不在乎这些,非但由着她们碎嘴,还爱搀和进来一道说。 于是便有好奇的小丫头仰起头,兴冲冲地朝台矶上的人问道:“碧珠姐姐,翠儿姐姐方才说的那慕容家小公子,你可知道?” 谁曾想,话音未落,碧珠猛地从台矶上走了下来,行至众人跟前,劈头盖脸地骂道:“府里给你们月钱是叫你们用来说闲话嚼舌根的?成日里那么多的活不知道仔细做,偏聚到一块儿扯什么舌头,也不怕风大闪着!” 言罢,她犹自不解恨般又恶狠狠地说了句:“回头再叫我听着,非得拿剪子全绞了才好!” 众人何尝见过这样的碧珠,不觉都呆住了。 而碧珠,骂完了,面上却不禁露出惴惴之色。她悄悄的,有些紧张地回头朝门廊下看了一眼。 太微不知何时出来了。 身上披着件薄衫,懒懒地靠在栏杆上,手里正握着把纨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扇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似乎并不在意她们在做些什么。 碧珠提着的一颗心终于稍微落下了一点。 她面色松缓了些,再次转过脸望向呆愣愣看着自己的众人,沉声叮咛道:“莫要再说,快些做活去!” 说完正要走,她脚步微顿,又背对着众人加了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给我仔细掂量掂量!” 众人皆怔怔的,面面相觑,摸不透方才所言究竟有哪一句是不该说的。 她们不过只是在闲话外人而已,又不是说道府里的主子们。 何况就是说了,往前碧珠也从没有这样声色俱厉地教训过她们。 她们过去说五姑娘的坏话,碧珠还跟着哈哈大笑止不住的乐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不解和委屈。 只有翠儿,分明先前最是兴致勃勃的人,这会一张脸却是越来越白,手指颤颤,连针线也要拿不住了。 有人喊她:“怎么了翠儿姐姐?” 又有人压低了声音劝慰道:“碧珠姐姐方才就是一时情急才将话说得那般凶,不要紧。”顿了顿,她朝廊下努了努嘴,“怕是因为五姑娘在呢。” 言外之意,碧珠刚才说的那些话,全是做样子耍威风,不是真发火。 可翠儿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半响才嗫嚅着,声若蚊蝇地吐出几个字来:“我竟是忘了……”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