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不甘不愿的陈鹏终究是拗不过萧远山,再三劝阻无效,只得带着所有人奔向北门,临别之时,还带走了萧远山的印信。 拿着印信,以后这御金就没有陈鹏指挥不动的人。 他不想要,奈何萧远山强塞给他,甚至以死相胁。 若是威胁砍他的脑袋,他想都不会想,直接拒绝便是。 可新亭侯横在萧远山的脖子上,大有你不拿我便自尽的架势,陈鹏别无他法,只能拿走印信。 托孤般的举动逃不开他人的眼睛,配以那全军前往北门的命令,任谁都猜得出萧远山要做什么。 曾去草原游过一遭,甚至在盛京城外的战场上冲着东金无数权贵撒过一泡尿的董校尉无论如何都不肯走。 他不相信这个马踏草原,给了他羞辱草原人机会的老人会认输。 大草原无数游骑都拦不住他萧远山的脚步,为何在这御金就要低头? 董校尉没有问,甚至没有和老人说一句话,跟着他几十年,董校尉知道老人的性格,他萧远山要做的事,除开那杀妻杀子不眨眼的萧洛疆能阻拦,人间没有再没人能左右老人的决定。 待到万余人尽数离去,宽阔的城墙上只剩下王平,萧远山,康正和他董校尉的时候。 这个按军功可以坐上将军,却因为经常管不住裤裆杀器而被按在校尉位置上的汉子发起了人生最后一次进攻。 在那御金城墙之上解开裤子,冲着嘶喊不停的先登营一泄如柱。 酣畅淋漓之后,董校尉没有说一句话,跟着那风中摇曳的尿臊味,栽下城墙。 到死都没有提起裤子。 先登营闹得正欢,这么大个活人落下,竟是没人看见。 所有人都知道他姓董,但从未有人听过他的名字。 唯一知道他名字的萧远山没提起过,从来都叫他一声老董。 目睹整个过程的康正没有救人,甚至连面部表情都没有半点变化。 他是江湖人,不懂这些喜好比拼谁砍的脑袋最多的人想什么。 萧远山没去管老部下的所作所为,没掉眼泪,没有悲伤,步伐坚定走到康正身旁,云淡风轻道:“姓董的就这德行,不懂礼数。这也怪不得他,爹娘走的早,没人教养。” “他跟我一个村,按辈分我还得叫他一声堂叔,不过这些年都没叫过。早年草原人打秋风,我们村被洗劫一空,就我和他活了下来。” “说起来还得感谢先帝,要不是他带人冲进咱们村子,草原那帮畜生干死老董娘亲以后,肯定不会放过我和他。或许是因为这个,御金关里做生意的草原女子经常会被老董绑在床上玩到死。” “按军功可以做将军,按罪名可以杀几十次脑袋。我这辈子问心无愧,独独在老董身上破了规矩,这件事陛下应该知道。” 康正神色不变,静静听着老人絮叨,明显感受到平静的面容有些勉强。 萧远山长出一口气,大概明白自己是在鸡同鸭讲,懒得再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目光扫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御金关,最后停留在手中的新亭侯上,“三太保,帮我开城门。” 康正顿住,些许怒意爬升,没有听命行事,陈鹏半夜请他上城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御金守不住了。心中设想过万千可能,想过舍弃御金带萧远山单独逃离,想过萧远山会不走,而是为御金殉葬,但从未想过萧远山会开城投降。 见他不动,萧远山明白他在想什么,淡定一笑,“三太保不用胡思乱想,打林远山改姓萧的那一天起,就没想过背叛陛下。开门,就让林远山最后一次为陛下尽忠。” 心思被猜透,康正没精力去不好意思,也没注意那林和萧的区别,断然拒绝道:“义父说过,大梁不能没有将军,御金既然守不住,康正愿带将军走。” “小不二刀在,对面那女子应该就是谢燮,三太保,单打独斗或许你能胜,独挑两人怕你还没那火候,更何况还要带着我这个老东西。”萧远山看看城外,依旧淡然。 康正沉默,事实摆在眼前,不管承认与否,他都没办法同时对付两个一品,心中杂念丛生,不断寻找着可能逃离的办法。 萧远山没给他太多时间,拖着半死不活的王平,径直走向城门,从下往上,大声道:“三太保要是不帮忙,老夫就只能撞死在这城门上。” 话音一落,半点不给别人反应的机会,作势要往城门撞去。 康正无法,只能飞身下城,赶在萧远山撞上城门之前,将城门打开。 萧远山微笑抱拳,道一声多谢,拖着王平走出城门。 出城之后,大步向前,头也不回道:“三太保要走,此间无人能拦,还请转告陛下,我萧……” 声音顿住,身形几乎同时停住。 再次迈步向前,声音又起,“我林远山无愧于陛下,有愧于大梁。” 康正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完全不懂,愣愣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老人,不知该说些什么,也许不说话才是最好的选择。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话可以带回去,人应该是带不回了。 左右手做出一个关门的手势,明明没有碰到城门,那厚重的城门却缓